她看著父親的背影,反複咀嚼著他方才說齊妃的話。
“敬而遠之,好吃好喝在宮裡養著,想也不敢有什麼說法。”
霞飛殿。
“你是……淵兒?”齊妃攙起眼前的人,上下細細打量著,溫瑩的淚水在眼眶中滾動:“怎的就這樣大了,都認不出來了。”
“齊娘娘,一別已經十年了。”
“是啊,都十年了,日子過得好生快啊。”齊妃拉著陵淵面對面坐下:“想當年我帶著你去找陛下時,你才這麼高。”說著用手比了一下:“沒想到眨眼間,已經是威風凜凜的將軍了。”
“齊娘娘的恩情,我一直記得的。”
“什麼恩情啊,當年陛下鐵了心,要把你送到邊關去,我好求歹求,終究是沒留下你,這些年,我一直覺得有愧於你母親。”
“這些年你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陵淵心頭湧起一陣暖意:“與邊關將士同吃同住,算不得吃苦,倒是齊娘娘……”
“我剛回京城,就趕來霞飛殿,誰知卻被人攔著不讓進……娘娘受委屈了。”
齊妃聽罷,眼睛一下亮了起來:“淵兒,是你對不對,我早該想到是你在幫我。”
“我剛解了禁閉,你就登門來看我,這宮裡宮外上上下下,除了你,還有誰會記掛著我。”
望著齊妃眼中的熱切,他面上顯出幾分尷尬:“不瞞齊娘娘,我的確去太後面前求了情,但當時……太後並未應允。”
“你是說,還有旁人從中斡旋?”
追問之下,他似乎有些難為情,幾次欲言又止。
齊妃輕拍了他一下:“你這孩子,有什麼話就說,在我面前還藏著掖著。”
接連催了幾次,他才支支吾吾地說:“聽說娘娘的長兄趙敬將軍上了摺子請求回京。”
她的表情即刻僵在了臉上,靜默了半晌才開口:“你是說……”
陵淵不置可否。
“我就知道褚家父女沒安什麼好心。”
“王爺和這位娘娘很親厚嗎?”從霞飛殿出來,倉梧突然問。
陵淵眉毛一挑:“怎麼說?”
“為了她,王爺不惜去太後面前求情,還四處散佈訊息,要為她出頭,事情一解決,就忙不疊地趕來她宮中,又坐了這麼大半日。”
他兩眼空空,不知看向何處,眼底情緒不明,沉默了片刻才說:“她曾真心待我。”
“那是了。”倉梧篤定地說:“王爺一向有恩必償。”
陵淵眼梢掛起了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京城的水土果然養人,你這才來了幾日,也學會溜須拍馬了。”
先帝的喪禮,辦得盛大而隆重,可見幾位輔臣是花了心思的,褚雲兮牽著陵灝,一道道程式走下來,依舊沒有未亡人的感覺。
先帝陵禹,一生沒有什麼建樹,又或者她眼皮子淺,看不到他在國計民生上的苦心經營,她對他唯一的印象,便是他對長姐的偏愛。
於是愛屋及烏,也如長兄一般待自己,更是一路扶著父親直上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