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歲桉微微搖了搖頭,雲若輕笑:“那就是慢慢好起來了。”
沈歲桉知道雲若在哄自己,但她還是跟著笑了笑,隨後凝著她,好像有什麼話想跟她說。
“想和我說些什麼嗎?”雲若注意到她的神情,先問出了口。
沈歲桉伸出手,想要拉她,雲若將自己的手放進她的手裡。沈歲桉的手有些冰涼,握上她的手只覺得一陣暖意。
“雲若。”她輕聲喚她,雲若眉眼張開,示意她在聽,“若是,我哪天走了……”
一聽她說這樣喪氣的話,雲若蹙著眉打斷她:“別說這樣的話,你會好起來的。”
沈歲桉無聲苦笑,自己的身體她自己清楚,怕是已到了油盡燈枯之際,時日不多了。不過幸好在最後這段日子,父母、朋友都一直陪著她,讓她一如既往地被愛著。
“我只是說萬一,萬一,”沈歲桉握緊了雲若的手,“我先走了,可以麻煩你替我照顧好我的爹孃嗎?我知道我這個要求怕是不妥,只是除了你,我想不到還有誰可以幫我。爹孃生養我一場,我這個女兒卻不能在他們膝下承歡盡孝,實在有愧。我一見你,就驀地覺得親暱,相識這麼久以來,我只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當你是我的異姓姐妹,我的爹孃要是能得你照顧,我想我死也無憾了……”
沈歲桉說得悲切,眼角已滑落晶瑩的眼淚,她知道自己突然和雲若提及這個念頭有些失禮,只是她太害怕萬一哪天她睡著後就再也醒不過來,那這些話就再也沒機會說出口了。
雲若是她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兩人一見如故,趣味相投,沈歲桉很喜歡她。她知道雲若是個真誠善良的人,她上進聰明,堅韌有情義,這樣好的一個人,無論做什麼都可以在這個世間自給自足,創造屬於她的天地,沈歲桉驚羨於她的能力,慶幸自己能與她相識。
近來她混沌度日的時候,她總在想自己死後的事,有時看著母親與她相談甚歡的時候,覺得母親要是有這麼個女兒,肯定會很幸福。
她的父親是個剛正不阿的性子,曲意逢迎、趨炎附勢的事從來不會做,雖然得了個好官的名頭,但在京為官這麼多年,難免會樹敵,沈歲桉不求他節節高升,只希望他別再為了女兒付出更多。她的母親,前輩子因父親活著,後半輩子全耗費在她這個女兒身上,沈歲桉不想她的母親在她死後難以排解心中憂思,她希望她的母親能在自己死後,為她自己活一遭。
而她和雲若說出這番話,並不是要雲若真的替她侍奉父母,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若她沈家陷入囹圄,雲若可以幫襯一把,讓二老餘生少些苦楚。
明明平時還挺會說話的,到了這會兒,沈歲桉已經難以言表她心中的想法,她只看著雲若流淚,希望雲若別覺得自己這話過分。
雲若看她哭得不能自已,她也有些慌神,抬手為她擦去眼角的淚,回應她的請求:“別哭歲桉,我答應你。這算不得什麼大事,怎麼把自己哭成這樣?而且你肯定會好起來的,在這段時間,若是我能為伯父伯母做些什麼,我自是義不容辭。”
有時,雲若也能看到沈歲桉愁眉不展的樣子,想來她苦惱的就是這些事,真是個傻姑娘,只一味覺得自己虧欠父母,可是也忘了自己的一身病痛。這事要怪只能怪老天爺不開眼,讓這麼相愛的一家人過得如此坎坷。
聽到雲若答應了自己,沈歲桉心頭一塊石頭落地的同時,眼淚也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湧了出來。
她的這副身子真是太不中用了,能幹的事太少,可是這副身子是母親給予她的,她總不願意抱怨。
她知道自己的時日無多,她只想在這最後的時間裡,多做些有用的事,為父母,為雲若。
沈歲桉被雲若抱在懷裡哭了許久,情緒才平穩下來。吃過東西後,她又睏乏起來,在雲若的陪伴下,她又陷入了昏睡。
日子也便這麼過了,沈歲桉依舊是醒的時候少,睡的時候多,但好在她的病情似乎沒有嚴重下去,整個沈府明顯少了不少生氣,只有在沈歲桉醒來時,才會短暫地活起來一點,似乎,大家都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這日,是宮中貴妃娘娘的冊封大典,沈大人卻早早回來了。
一回來他便問下人府上的雲若姑娘在何處,知道她在女兒閨房時,匆匆趕到了後院。
他走進沈歲桉房間的時候,看到母女二人正在和雲若說笑,女兒的氣色也是久違地紅潤了一些,他心中閃過一絲欣喜。
沈歲桉先看到了他,喚了他一身,剩下兩人轉過頭來看他。
馮青起身相迎,雲若福身行禮。
沈歲桉問他:“爹爹,你今日怎麼回來得這麼早,不是宮中大典,你應該不能提前退席吧?”
沈忠想起自己的來意,只能笑著應了女兒:“發生了些事。”
隨即看向雲若:“雲若可否隨我出來一下,我有話要同你說。”
沈歲桉和馮青面面相覷,不知兩人有什麼話是不能當著她們面說的。
雲若雖也疑惑,但看沈忠面色有些肅然,想來應該是要緊事,跟著他走到了門外。
“今日是貴妃娘娘的冊封大典,此事是聖上親自交給陸執這個禮部主事操持的。”雲若點頭,示意沈忠她知道此事。
沈忠接著道:“可是,他辦事不力,犯了貴妃娘娘的忌諱,如今冊封大典被毀,一時半會兒不能順利冊封,貴妃娘娘傷心,聖上遷怒於他,才將下旨將他貶至西北荒漠,即刻前往。”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