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對而坐,她頷首低眉,沒有看他,張廷邈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幹巴巴關心她。
“江姑娘今日可好些了?”
只見她輕然一笑:“謝張大人掛念,我好多了。”
張廷邈呆呆哦了一聲,兩人便都沒了話。
丫鬟見狀,連忙將手中的包裹放在兩人面前,將其開啟,裡頭粉嫩可嬌的衣裳顯了出來。
“姑娘你看,這是我家大人今日特意給你買的新衣裳,你瞧瞧喜不喜歡?”
這些個丫鬟都是在張府待了好幾年的,知道自己大人是個木頭性子,不善言辭,府上沒個女主人,主子不急,她們這些做下人的可操心了,見大人將這江姑娘留下來,三天兩頭來一趟別院,大家都在猜測主子是個什麼心思。
偏巧眼前這個丫鬟還是個人精,見兩人總是說不了幾句話就沒了下文,她在旁邊看著都心急,這不立馬上前把話頭引了出來,話裡還強調了特意兩個字。
張廷邈一貫沒有架子,待府上的人親和,在這些小事上,下人們偶爾沒大沒小他也不會計較,但是看著江姑娘因為丫鬟這話朝他投來的眼神帶了驚訝和怔愣,張廷邈驀地有些侷促,他覷了丫鬟一眼,丫鬟掩不住上揚著嘴角站到了一邊。
“張大人真是破費了,您這些日子送了很多東西過來了,我一個人也用不了這麼多。”
說到最後,張廷邈見她面上帶了些愧色,還以為是這些東西讓她覺得負擔,他連忙開口:“江姑娘別聽這丫鬟亂說,這是,這是我請人給我表妹做的衣裳,但繡娘弄錯了尺寸,我瞧著倒挺挺適合你,想著你這身衣裳有些大了,這才帶來給你,姑娘你別嫌棄才是。”
一旁的丫鬟聽了真是慪自家主子,送東西哪有他這麼個說辭的,讓人江姑娘聽了怎麼想。
丫鬟轉眼一看江姑娘,她居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上去是真相信了?
“怎會嫌棄,張大人給表小姐準備的衣裳,料子必然是好的,看著花樣也很時興,張大人真是用心了,只不過倒是讓我撿了這個便宜。”
張廷邈見江姑娘露出了清甜的笑,他也跟著笑了起來,“姑娘不覺得我這番做法無禮就好。”
丫鬟看著兩人一個敢說一個敢信,她倍感無力。
“敢問張大人手裡拿的是什麼書,見大人拿了一路,想來應該是很珍貴吧?”
順著江姑娘的視線,張廷邈低頭一看,這才想起要送給她解悶的書一直沒拿出來。
他將書遞給她,“瞧我這記性,聽她們說你病中乏悶,便拿了些閑書過來,你無事時可以看看。”
江姑娘有些意外,但還是接了過去,翻看到最後一本的時候,她頓了一下,張廷邈以為有什麼問題,還未開口,就聽她說:“看上去很有趣,多謝大人了。”
“姑娘無須客氣。”
這是兩人說得最多的話了,一個一味說謝,一個淺然一笑說著無須客氣,兩人不厭其煩,這別院裡照顧江姑娘的丫鬟都快聽膩了。
不過她們主子就是這麼個沒趣的人,不然也不至於皇後娘娘給他牽了不少線,都沒什麼水花。這位江小姐是大人除了家中親戚外接觸得最多的女子了。
起先,大家都抱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念頭,盡心救治這位來路不明的姑娘。等她醒來後,大家發現這位姑娘性子極好,待人溫和有禮,不端架子不拿喬,她們都挺喜歡她。最重要的是,她們或多或少都能看出自家主子好像待這位江姑娘比較上心,念著府上許久未有喜事了,都有些躁動。
但是她們不清楚這位姑娘究竟是何身份,知道主子沒查出個所以然來,也不敢輕舉妄動,不過主子竟然沒讓她們小心點江小姐,應該是沒有什麼太大問題。
張廷邈確實派人查過她的身份,但是單憑一個江姓,其餘什麼都不知道,他的人根本無從查起。
唯一算得上與她相關的事,大抵就是她受傷倒在張府外的那晚,京中南衣巷一處府邸生了大火,府中主人和下人無一生還,後來官府勘驗,最初說很有可能是盜賊侵入燒殺搶奪,雖然後頭不知怎的又扯上了陸執,但始終沒有定論。
張府與南衣巷離得不算遠,張廷邈也有想過,會不會江姑娘也是遇上那幫賊人,這才不幸遇難,但江姑娘說她已記不清當日所發生之事,他也沒法繼續深究,目前只希望江姑娘早日恢複,餘下的晚些再說也無妨。
張廷邈又陪她坐了會兒,聽得她輕咳了兩聲,便立馬叫人把她扶進屋子裡,怕她著涼起燒。
正巧到了她吃藥的時候,張廷邈知道她吃了藥之後習慣睡上一會兒,念著禮數,自個起身離開,沒驚動她。
晚上,丫鬟們一邊幫江姑娘換藥,一邊同她說話。不知誰提了一句南衣巷,她們便說起了南衣巷的那個案子。
“你說傳言中說的,放火和殺人都是國公府的那位世子做的,可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