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執看她瞠目結舌的樣子,想她怕是被那高價唬住了,不過他不覺得那書值得如此高價:“故事確實不錯,但是能喊上這麼高的價更多是因為作者的原因,你不在乎這些,那這話本在你這裡就值不了這個價。”
雲若點點頭,覺得世子說得有理,不過她現在再看這話本,它彷彿鍍上了一層金光,原來是大家的孤本,難怪沈小姐會特意來尋。
說到沈小姐,雲若問他:“世子可知道沈小姐?”
陸執搖頭。
也是,沈小姐本就深居簡出,世家小姐們可能都知之甚少,更別說世子了。
陸執對這些個人不感興趣,又拿起她那頁字打量,越看越喜歡,於是誇贊她:“字寫得越來越好看了,越來越有我的風采了。”
陸執這麼一說,雲若注意力被吸引過去,她仔細看了看,沒什麼感覺,跑到陸執桌前拿起他寫的過來一比對,確實挺相似,有些字不仔細區分,還以為是一個人寫的。
畢竟她的字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她習字的時候臨摹的也都是他的字,有幾分相似是正常的。
“世子到底是在誇我還是在誇您自己?”
陸執點點她的鼻子,不吃她這套:“自然是兩個都誇。我教得好,該誇,你這個學生學得好,也該誇。”
陸執現在在她面前哪裡還有半分旁人口中那高潔矜貴的樣子,有時候的做派和紈絝不相上下。
雲若把他手中的紙頁拿回來,應和他:“世子怎麼說都是對的。”
陸執輕笑,見他休息好了,雲若催他繼續看書,陸執也隨她意回了座。
雲若瞥見他剛才靠的那地也有紙張,露出的幾行字讓她有些心虛,連忙收起來夾進話本裡。
十日之後,雲若依約來了無字樓,跟小廝說了要見掌櫃,小廝雖不解,但還是把掌櫃請了過來,掌櫃一見到她要給的書,沒直接收下,反而把她請到了裡間。
裡間不僅有那日和她約定的丫鬟,還有沈歲桉。
見來了人,沈歲桉起身,丫鬟青鳶伸手護著。
沈歲桉一襲水藍色羅裙,挽著簡單的發髻,釵了相配的簪子。她面容清麗,膚色是不康健的白,遠山眉下的雙眸狹長,眼尾微微上揚,挺鼻薄唇,雖然整個人因久病而略顯疲態,但還是能覺出幾分英氣,步子虛身子卻不軟。
沈歲桉抬手請她落座。
“姑娘,前些日子我家丫鬟無禮,我今日特替她前來向你說聲抱歉。”
沈歲桉看了看身旁的青鳶,小姑娘已經聽自家小姐講過道理了,雖然不是很能理解,不過小姐說她做得不妥,那就是不妥,她上前一步同雲若福身。
雲若連忙擺手說著不必如此。
那日主僕二人來取書,掌櫃翻找半天急得冒汗,小廝知道自己辦了錯事後,立馬反應過來,書已經被剛才出去的女子買走了。
三人在店門口有過照面,隔著面紗沈歲桉沒看清雲若的樣子,青鳶卻記下了。
沈歲桉雖然想要這話本,但是現下已經機緣巧合錯過了,那她也不能強求,謝過掌櫃,還叮囑掌櫃的不必苛責小廝後,準備打道回府。
旁人可能不知,但是打小跟著沈歲桉的青鳶看出了主子的失落,她想讓主子高興。
在沈歲桉上了馬車後,青鳶沒有立馬跟上,而是謊稱自己想去前面的鋪子買糕點。
青鳶年紀不大,平日就愛饞嘴,沈歲桉給了她銀子隨她去了。
等了許久,青鳶才氣喘籲籲跑回來,沈歲桉只是隨口一問怎麼去了這麼久,小丫頭就支支吾吾一副心虛的樣子。
稍加追問,她就和盤托出。
知曉青鳶是為了自己著想,沈歲桉也捨不得責怪她,只能今日親自前來,同這名好心的姑娘聊表歉意。
“我這丫鬟心思簡單,不曉得這些道理,還望雲姑娘見諒。這孤本珍貴難尋,我們沒有讓雲姑娘忍痛割愛的道理。”
青鳶退到沈歲桉身旁,焉巴巴低垂著頭。
雲若聽她這麼說,倒不覺得有什麼。
“沈小姐言重了。你我都喜歡這本書,是多麼難得的緣分。這樣好的書,若只有我知曉其中內容豈不可惜,要是能多一些人看到,我想比我自己擁有這孤本要更有意義。”
青鳶聽到這話,倏地抬起頭,臉上洋溢著笑意,全然是為自家小姐馬上要拿到自己喜歡的書而高興。
沈歲桉被她話語裡的通透觸動,沒想到眼前的這位雲姑娘年紀輕輕,對事情就有獨到的見解。
不過她心裡清楚這話本對愛書之人來說的珍貴,這要是落到旁人手裡,斷沒有輕易拱手讓人的可能,所以她還是不能就這麼心安理得地收下。
“雲姑娘此話有理。只是你與掌櫃銀貨兩訖,這確實已經是你的東西了,能看得出來雲姑娘也是愛書之人,這話本是有市無價的,雲姑娘就這麼給我了嗎?”
雲若點點頭。孤本雖然難得,但這話本對雲若來說更重要的是它故事的價值,不是這收藏的價值。她已經從裡頭收獲了不少,留著對她來說用處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