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繕這次回來,也口頭帶回來一個訊息,要比等書信傳送快,便是前一天,蕭太尉受相國,總百揆,加九錫假節鉞。
同日,小皇帝下了禪位詔書。
定元八年五月十五,大亓滅亡,蕭太尉稱朝,改國號秦,年號天業,始為天業元年,世稱天業帝。
就是錢夫人,都有點嫌棄:“天業?蕭賊也不怕他這年號取太大,到時候壓不住,被你夫君掀了啊。”
窈窈心想,沒關系,若是李繕來取,不一定能取得比這有寓意,還順耳,從好勝軍的名號可見一斑。
以後給孩子取名的活,絕對不能交給李繕。
錢夫人又有些可惜:“洛陽李府被抄了,你那些嫁妝,都沒來得及收回呢。”
窈窈:“人無事,便是最好的。”
她理解了謝兆之,謝兆之乃至謝家的起複,太依賴李繕當初的戰功,但李繕滅道佛,忤逆李望之願,絕無可能庇護謝家所有人。
謝家若不能徹底投誠蕭太尉,會被斬草除根。
世家子女,每個人都被看不清的根系攀纏著,就連她自己,即使她已經斬斷了一些。
突的,她腦海裡出現一張模糊的異域女子的臉,那位大膽奔放的胡族公主,被接進洛陽和小皇帝和親,也不過一年。
她身份敏.感,天業帝不一定會讓她死,但她不會好過。
果然,鐘常侍遞送到幷州的信件裡,稍稍提了一嘴,她在冷宮,情況不大好。
窈窈落筆回信時,叮囑了一句,可以的話,盡量照拂她。
回完鐘常侍,窈窈看向一旁信封,那是新竹給的,李繕留給她的,從拿到它後,她就一直沒動它。
摩挲信封,彷彿能聽到他很多次的呼吸。
直到夜深了,她終於是不捨而緩緩地,拆了它。
裡頭,李繕字跡難得整潔許多,像是強迫自己沉下氣,一筆一劃好好寫的:
[睡神咬咬!氣煞我也!
快去找我留給你什麼東西,你想不到的。]
窈窈:“……”
雖然沒想到,但她看到了。
……
後秦元年,天業帝稱帝,南方地區是蕭家經營多年的地方,無甚明顯反應,就算有小股打著“清君側”名號的勢力,也很快不見聲息。
而北方,多被李繕收服。
南北對峙,最先開始打嘴仗,同月,天業帝視北方為亂臣賊子,偽君子假道學,北方罵天業帝為佞臣篡位,天理難容。
雙方檄文飛來飛去,戰線卻明顯有利北方,慢慢地逼近洛陽。
最終,停在洛水前。
洛水發源自涼州,一路西走,注入黃河,洛陽背靠邙山,面臨洛水,要攻洛陽,須得過洛水。
蕭家軍就明目張膽地駐紮在洛水對岸,隔岸敲鑼打鼓,乒乒乓乓的,嘲諷他們。
李繕面色冷硬,沒被激怒,下令就地整頓。
李家軍從未打過一場正式的大規模的水面戰鬥,雖然未雨綢繆,水師已有規模,但第一戰能不能贏,關乎士氣。
“將軍,戰船從濟河、樊河順流而下,就等在河口,就等汛期的時機。”範佔先指出沙盤上,各條河流的軌跡。
“如果現在就和他們打,為時尚早。”
李繕抱著手臂,不作聲。
突的外面又傳來一陣呼喝聲,李繕出了營帳,他目力好,看到蕭家軍換了衣著樂器,正手持劍,在岸上肆意揮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