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姝沒忍住,輕輕哼笑了聲,難掩鄙夷,謝翡卻不氣,風度極好地笑了笑:“請坐。”
他自然也留意了屋外,窈窈幾人帶來的護衛人數不少,還都是有經驗的,不過短短幾息時刻,將驛站內外都查了一遍,又一一在門窗把守,十分戒備。
他不由苦笑一聲:“我來上黨,如何敢太招搖,不過帶了四五個貼身的男僕,你們大可放心。”
他釋放著“好意”,倒顯得窈窈幾人好似太過防範,窈窈緩聲道:“李家謹慎,勿見怪。”
盧夫人:“不知五弟此番前來?”
謝翡:“我名義上是特遣使,實則是來告訴你們:謝家與蕭家再結盟,請大嫂、兩位侄女,與我一同回洛陽。”
一語畢,石破天驚,窈窈皺眉,謝姝幾聲冷笑,盧夫人也勉強壓住驚詫,問:“謝蕭聯盟?那謝李……”
謝翡:“是,這門婚事作廢,我來是請李家放妻。”
謝姝聽不下去了,道:“你們當時需要李繕的功名,就巴巴地與人聯姻,怕李繕敗仗壞事,又匆匆將我配給薛家,然而李家名聲大噪,又把窈窈送進李家。”
“如今藉著李家勢,你們吃下多少李家在洛陽無力經營的人脈、幹系,現在又揹著李家站蕭家,可還稱得上一聲君子!”
謝翡面色也微微一沉,道:“家族大事,豈是你這個被休的外嫁女能置喙的?”
謝姝氣笑了,要不是還秉持著貴女的尊嚴,她真該一巴掌過去。
窈窈輕拍了拍謝姝的手。
盧夫人亦是忍著怒火:“她不能說什麼,我總行了?家中的意思實在荒謬!我幾人在上黨住得好好的,就不和你回去了。”
謝翡:“按大亓律,李錢氏、大嫂和侄女三人,都不應該離開洛陽,你幷州律難不成還要淩駕於大亓之上?”
他並非單純代表謝家,而是代表洛陽,要拿律令壓她們。
目的是什麼,窈窈想,估計是要把她們拘在洛陽,以此掐拿李繕,畢竟,李繕當初為了將錢夫人接出洛陽,也用了不少心思,可見女眷著實是李家的軟肋。
一時,場面僵持,卻也不是謝翡所樂見的。
他放緩語氣,道:“如今李繕還不知蕭謝聯合,等他反應過來,那般睚眥必報的人,不會讓你們好過,我千裡迢迢而來,也是為了你們的安危著想。”
盧夫人驟地覺得無力,謝家兩次出爾反爾,利用完李家就這麼踢開,窈窈和李繕再深的情誼,李繕能不介懷麼?
這個問題,窈窈也想到了。
她定了下神思,不管李繕將來會怎麼想,此刻,她心中並不動搖。
既弄清楚謝翡來意,窈窈做主,道:“五叔說的若是這些,我們並不憂慮,便回去了。”
謝姝看著掛在一旁的冪籬,也道:“五叔且憂慮自身吧,別比我這個被休的外嫁女,還不敢拋頭露面。”
盧夫人不厚道地笑了一下。
謝翡面色微沉,突的道:“嫂子,長兄說你問了我與李繕的舊恩怨。”
盧夫人確實寫信問過謝兆之,當時謝兆之不提,如今謝翡卻要提了。
窈窈微微抬眸,看著謝翡。
謝翡目光寒冷:“我今日,可以直接同你們說:只要你們姓謝,李繕絕不可能真的接納你們,終有一日,他會殺盡我們謝家!”
這話鏗鏘有力,叫屋外守著的護衛,都忍不住朝屋內看了看。
盧夫人怔了怔:“這,是作何解?”
謝翡冷笑:“有些事,我也不願回憶,我和他的恩怨,追溯回八.九年前,他當時初出茅廬,於眾人跟前,以槍挑釁於我,而後耍詐,勝了我。”
他陷入回憶裡,臉色愈來愈差:“後來我自是不爽,與周範幾人,同李二說笑了幾句,沒幾日,李二自己病倒了,不治而亡。”
李二就是李祖父的名諱。
“李繕就恨上我們,周範你們也知道,周家六年前因延誤戰機被抄家!”
又列舉了幾個世家弟子,“他們一一被李繕報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