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確實受傷了。
她低聲問:“疼嗎?”
李繕:“疼。”
窈窈挑起眼尾,斜睨他一眼,看得李繕真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懷裡,她合該這麼看他,而不是面上溫溫柔柔,該應的話都應,實則冷淡疏離。
他喉結輕動,目光將她緊緊納入眼底,道:“窈窈,那日有些話,是我又說過線了。”
這兩日,窈窈早有預感他要和自己道歉,然而李繕接下來的話,確實讓她有些詫然。
他道:“我對世家為何有心結,或許你聽說過,我祖父是被世家子弟害死的。”
他第一次和她談及他祖父的死因,窈窈不由放輕了呼吸。
李繕眼底閃過一絲殺意:“那些子弟錦衣玉食,載歌載舞,揮霍無度,而祖父畢生勤儉,苦學劍法,他之所願,是死在戰場,報效國家。”
“可是,祖父他最後重病不愈,死的時候,怕屍體腐敗在軍中傳染疫病,他們把他丟去亂葬崗。後來,我終於回去找他,他屍首不齊,衣衫襤褸,到最後,連一副衣冠冢都湊不齊。”
“每每思及此,我心中就有滔天的恨。”
李祖父在亂葬崗的樣子,他從沒和任何人說過。
後幾個字,他是咬著後槽牙,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渾身氣息也有點焦躁。
窈窈望著這樣的李繕,有點恍然,從前,縱然她知道他恨,又能有幾分理解?他所經歷,著實非她能想象。
她輕輕撫了撫他緊攥的拳頭。
李繕回過神,眉頭微微松開,道:“所以,我當時氣上頭了,覺得道不同,你就是會為世家說話。”
“我如今同你說這些,不是為我自己開脫,而是,我想和你聊聊,我恨世家的根源。”
所謂道歉,不過是表面,他的剖白,卻向窈窈展示他內心最深處的一角。
他看她愣住,忍不住用手捏捏她柔嫩的臉頰,道:“這就是我脾氣不好的原因之一,你呢?”
窈窈困惑:“我?”
李繕嗤嗤笑著,愛也不是恨也不是,道:“這世上沒人說你脾性不好的,母親說你好,阿嬸說你好,親戚都說你好。”
“但我知道,你最有脾氣,我要是惹你不喜,你就把我踢入了十八層地獄。”
十八層地獄?他這滅道佛的竟也這麼說,窈窈頓時啼笑皆非,瞪了瞪他。
其實,他若想要治她,大可以像新婚那時候冷待她,那樣,她就會守著一條線,自己不越過,李繕也過不了。
但是他沒有。
她眼瞼輕然一動,輕聲說:“我只是,調整著自己待你的方式。”
李繕“嗯”了聲,窈窈又說:“若你想要一個宗婦,我就做一個宗婦。”
李繕哼了聲:“我不要宗婦。”
他指端輕輕插入她發間,一邊親吻著她唇畔與面頰,道:“要窈窈,和咬咬。”
…
山火終於還是燒到了窈窈面頰耳垂,一片滾燙,她推推他,小聲道:“還沒用飯呢!”
李繕一隻手遊走在她腰間,道:“你餓嗎?”
窈窈還真不餓,她下午去看了菊花花王,本以為會忙得很晚,特意在酉時前吃過糕餅和茶水墊肚子。
李繕也不餓。他鬱悶的時候,慣常往肚子裡塞東西,今天一整天吃了不少東西,也不急於這一頓。
於是看窈窈猶豫,他再也不說二話,又吻住她的唇,因為他只想用更近的距離,去探聽她的心。
窈窈低低喘著氣,小聲說:“不脫衣裳。”
這樣才不會被鄭嬤嬤她們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