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窈剛在心中斟酌措辭,以應對錢夫人的指責,然而,錢夫人道:“可見你夫君大抵有點瘋魔了。”
窈窈抬眼,有些詫異地看著錢夫人。
錢夫人被她圓溜溜的漂亮眼眸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又清清嗓子,說:“如果他做錯什麼,你就打他,罵他,你是個金貴的人兒,頂好的性子,沒得和他生悶氣。”
她摸摸鼻子,問窈窈:“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窈窈驀地彎了彎唇角,道:“沒有,母親所言,極是。”
她只是沒想到,錢夫人會這麼說,她又是個不擅長偽裝、扯謊的,所以這話,是極為真誠。
這一點上,李繕是像她的。
窈窈撚著手中紙張,眼圈微微一紅,她微微鬆口氣,突的有些,想和李繕說些什麼。
只是馬車往驛站去了,接下來還有不少事要忙,她收起紙張,重將心思放到花卉上。
待得忙完,西邊殘陽鋪勻天邊,半空一輪淡淡的月,窈窈和鄭嬤嬤一同朝西府走去。
鄭嬤嬤怕窈窈累著,道:“菊花已經定了下來,接下來的事,也不用夫人親力親為了。”
窈窈:“無妨,我覺得還好。”
在李府內走動忙碌,相對來說,竟比在謝家還愜意,或許是因為人口太簡單,事情也變得簡單多了。
兩人到了西府外牆,就聽到一陣鐵器“嚓嚓”聲,正疑惑是什麼聲,只看西府院子裡頭,放著兩缸的水,李繕坐在廊下,一身窄袖武袍束著護腕,大手握著一把劍身略有些赤色的劍,正壓在石上磨著。
窈窈:“夫君這是?”
李繕抬頭,看向窈窈:“開刃。”
窈窈點點頭,她先進了屋內,開啟靠榻的窗,李繕就在外頭幾步開外,她看著他將劍放到水裡洗,黃昏下,劍器閃爍著點點寒光。
他指端撫著劍尖,正在檢查,又開始磨劍,整個院子似乎安靜到只有劍石磨擦的聲音。
天快黑了,新竹進屋點了蠟燭,問窈窈:“夫人可要擺飯?”
窈窈想了想:“等等。”
她拿出那張紙,對著燭光瞧著,她唸了出來:“窗前寒風急,天上星亂墜……”
她念得很慢,一個字一個字的,聲音也不大。
然而下一刻,李繕已經丟下了手中的活計,他站在窗外,長手一伸要抽走窈窈手裡的紙張,窈窈有多防備,竟成功躲開了。
李繕目光明亮,頗有些惡裡惡氣:“這東西你哪來的?”
窈窈與他四目相對,倒也不避,她慢慢折起紙張,只說:“不知道。”
本來她想的是,李繕從門口進來的時間,足夠她藏起紙張,結果,他竟一手攀著窗框,翻進了屋內!
窈窈都叫他的悖逆嚇了一跳,往旁邊坐了坐,新竹見狀也趕緊退下掩上門。
李繕踢掉了鞋子,撈起踏上的案幾放地上,結結實實地擠佔著窈窈身側的位置,兩人之間不過一拳之遠。
他卻不著急搶紙了,低頭去看她,目光灼灼,問:“你覺得寫得怎麼樣?”
窈窈拿著那張紙,遮住了鼻子嘴唇,只露出一雙秋水瀲灩的美目,她緩緩眨了眨眼,道:“那,那我真說了?”
李繕:“說吧。你什麼都可以說。”
窈窈語氣輕緩:“能看出筆者實實在在的,厭惡他口中的‘女人’……”
李繕眉頭一豎,又怒又冤:“造謠!我什麼時候厭惡你了!”
他急急忙抽走那張隔著兩人的紙張,去親她的嘴,窈窈也沒躲,叫他按到了懷中。
這一刻,李繕心頭積攢了幾日的情緒,如山火驟急燎原,地崩山摧,心絃大震,他喟嘆一聲,含著她的唇,用力吮了吮,才緩緩松開。
兩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他一聲,她一聲,此起彼伏,節奏又親近了。
窈窈看著面前的男人,輕輕地,摸了下他的手臂,因為給劍開刃,他的袖子高高捋著,手臂上有一道線似的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