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刑事訴訟勝率達到99.9的日本,居然還有證據確鑿卻無法定罪的事情,並且還讓輿論牽扯到了無辜的作家。你們檢察機關就是這樣白拿稅金的嗎?」
這句話讓聯絡員怒不可遏,本想發作,被前輩手忙腳亂拉住。
「那是松本老師的編輯!你難道不認識禪院研一嗎?禪院本來就和『上面』交好,涉及到松本老師的話,他連內閣大臣的面子都不給!」
聯絡員氣急,開始口不擇言。
「還無法判斷犯人是否是模仿作案吧!即使最初的作案動機和松本清張無關,誰能肯定他寫的東西是不是給了犯人脫罪的思路!」
「現在只是想讓他配合一下而已,說不定是唯一能給犯人定罪的方法了!更何況……更何況他之前不是還弄出了《渡鴉法》嗎?我看就是因為覺得這件事影響力還不夠大,所以傲慢到不想參與吧!」
這句話也被聽筒完整傳遞給了電話那頭的禪院研一。
對方的態度更加堅決,這次連指責也省去了,成為了完全的公事公辦。
「如果是如需要出庭作證的要求,我們會全力配合。可不記錄在案的私下對談已經超出了協助範疇。」
「松本老師最近身體抱恙,出於他的健康考慮,請容我拒絕。也很抱歉說了不允正的話,就這樣。」
說完,禪院研一就掛了電話。
後來,還是某個和出版業熟悉的檢事親自登門道歉,禪院研一才略微鬆口,以處理輿論為交換,答應會問問松本清張的意見。
松本清張倒是答應得很快。
會帶上江戶川亂步……也算是情有可原,作為逮捕兇手的大功臣,江戶川非常瞭解案件本身。
而辦事員又為難開口了:“來了三個人……因為其中一個無法提供身份證明,我們開不了通行證。”
檢事總長:“……”
“而且他們還在大廳起了爭執……額,江戶川先生和那個少年起了爭執?好像也不算……松本老師和江戶川先生起了爭執吧……或者說松本老師和那個少年……”
檢事總長:“到底是誰和誰……不對,你到底在問關於通行證還是什麼事?”
辦事員也很難解釋自己見到的局面,同時不想因為處理不當而被責罰,只能委婉道:“……您最好親自下來一趟。”
趕到一樓,檢事總長終於見到了松本清張。
他的第一反應是:
禪院研一的拒絕並非蠻橫無理,松本清張的狀態……確實需要靜養調理。
青年穿著質樸的素色小袖著物,煙灰羽織隨意搭在肩上,半低著頭的時候會滑下肩,但本人並不在意。
早些年,他還經常頂著一頭淩亂的過肩長發出席各個場合,不知不覺間,頭發已經到了能束起來打在前胸的長度。
沒有過去那樣散漫頹唐,他把自己打理得很整潔,但精神面貌反而更糟糕了。
不管是翠綠的左眼,還是蒼藍的右眼,他的視線幾乎沒有明顯的焦距,原先透亮的漂亮瞳色被蒙上一層灰霧。
再加上眼底糟糕無比的烏青,過分蒼白到幾乎塊透明的膚色,清瘦了不少的體型。
像是把「我命不久矣」寫在了身體的每個角落,生命力比清水還淡,又像是被某種無法理解的動力支撐著呼吸。
可能是察覺到了凝視的目光,松本清張微微偏過頭,但視線沒有注視任何人,虛虛安放在半空中。
少頃,他轉回頭,繼續和站在一旁氣鼓鼓的江戶川亂步「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