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了手握飯團。”波本說。
澈也坐直了,擺出武士無雙的架勢:“那我可得開始挑剔了,我可是手握飯團的專家!”
波本心想就一個手握飯團還能有什麼專家,只要米飯是新鮮的,食材是新鮮的,再好吃也就那樣。
不過難吃倒是能各有各的特色。
結果等澈也等來飯團兩口下肚,狠狠嘆氣:“不行,沒有靈魂。”
“你想吃誰的靈魂。”波本吐槽,“這已經算好吃的了,要不是價格偏貴,放在各個大學門口至少得排三個小時隊。”
“胡說八道些什麼。”澈也皺著鼻尖,“法政大門口的手握飯團可比這個好吃得多,還很劃算——你不是法政大畢業的麼?”
早就知道瀨尾澈也把自己生平挖了個幹淨,波本倒是不意外他知道自己的大學。
“輔料全是冰凍貨,你管這個好吃還劃算?”
不知為何,瀨尾澈也愣了愣,半晌後才憋出一句:“你覺得不好吃嗎?”
“味覺失靈的人才會覺得好吃吧。”
“可是……”
“可是?”
“……可是我有個朋友,他覺得很不錯……”
“那你朋友和你一樣也是味覺失靈。”波本聳聳肩,“也不排除其他可能,你這兩天不就這樣麼?一開始吃什麼都覺得還行,現在遇上算是美味的反而挑剔起來了。”
他說得很中肯,中肯得瀨尾澈也也不免開始思索起來,或許真的是這麼回事。
如果惦記著吃不到的東西,應該會在記憶裡無限美化吧,好像那東西真的很了不起,簡直舉世無雙。
而事實上,那就是不怎麼受人喜歡,只有在幾個人約飯時意見産生分歧,才會各退一步,偶爾去光顧的廉價飯團而已。
瀨尾澈也回憶著味道,其實他也分辨不出什麼。
“我吃飽了。”
這是瀨尾澈也在這兩天頭一次「適可而止」,而且吃得其實並不算多,一桌子的日料還沒怎麼動過。
滿街找酒吧的時候澈也都很沉默,他摘下了發箍,頭發擋住了大半張臉,街道又昏暗,看不清表情。
這人的情緒實在令人琢磨不透,說高興就高興,說鬧脾氣就鬧脾氣,說沉默就沉默。
高興的時候會甩些爛話出來,鬧脾氣的時候開始罵天罵地,等沉默就是真的沉默了,把冷暴力的概念演繹到了極致。
“可能是我記錯了。”在酒吧落座後,波本很大度地退讓了。
瀨尾澈也垂著頭沒說話。
“我很久沒回學校,其實也記不住味道。”
瀨尾澈也把單側頭發別到耳後,半張臉浸泡在酒吧昏黃的暗翳下,眼角耷拉像是沒睡醒,依舊沒說話。
“……也沒有針對你……和你的朋友。”
話音剛落,瀨尾澈也“哐當”一下把酒保小哥端上來的一排酒盅全部擱波本面前,陰測測說:“那你謝罪,先來一輪不過分吧?”
波本:“……”
蹬鼻子上眼這句話就是為瀨尾澈也量身定做的,他知道自己如今的酒量十分垃圾,想要戰勝對方就顧不上光明磊落,得找些邪門歪道才管用。
等波本因為這人跌宕起伏的「振作」—「蔫噠噠」—「二次振作」—「惆悵」—「三次振作」—「憂傷」倒了一肚子的酒後,那點似乎說錯話的愧疚也消散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