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球破了,流浪漢愣了好久,才開始咒罵起今天一整天的壞心情——他寫了政客負罪上吊前的自白。
研一經常說清張腦子裡的那些想法就像是鬼魂,鬼魂必須依附於會更加具體的東西才能出現在世界。
清張則說,稱不上鬼魂,因為人生中所有細微的瑣事都會留下痕跡,安靜著積攢著張力,只等未來的某一天不再沉默。
“寫別人的故事,寫自己的感情嗎?”鯉生若有所思,“我也有一直在取材學習這方面的技巧。故事能留下的價值不就是那幾種嘛,「作者思考的物件」、「作者處理的形式」……這類的。”
禪院研一贊同地點頭。
“但這次我沒有往這方面想誒,寫的時候應該也沒有考慮才對。說到底,「愛情觀」什麼的,我自己都還一知半解啊。”
「你把自己想得很糟,把別人想得太好。你預設自己該承擔責任,因為在你的角度,你是唯一不算可憐的那個。」
「所以說是純愛也半點沒錯。」
「你完全沒有意識到嗎?」
禪院研一沒有把這些唐突的話說出口,這也只算是猜測,是從對方作品中聽到的細微嘆氣。
他和泉鯉生完全不熟,只是討論文學層面的東西綽綽有餘,感情觀的探討則太過於冒昧了。
等到連載發表,或許從眾多讀者的角度出發的評論能讓他意識到吧。
想著,禪院研一看向伏黑惠——少年心不在焉地垂著頭,似乎在看和泉鯉生握著的手,比普通人要長的睫毛擋住了眼神。
如果泉鯉生真的和禪院甚爾有過什麼牽扯……那也太慘了。
尤其是伏黑惠和禪院甚爾沒有任何一絲相似之處。
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禪院研一清了清嗓子。
“因為是雜志連載,稿費依舊按照市場價格來。一張稿紙的稿酬6000日元。電子版的分成要更高一些,按照實際銷量計算價格。具體的報表我會在每個月末打款之前給您過目——伏黑君,你想好了嗎?”
伏黑惠很不想答應。
五條悟每年也會給他打款,闊綽的咒術師自己毫不在意,手抖多按幾個零的情況也有發生過。
伏黑惠將每一筆都記了下來,除開津美紀的醫藥費外,其餘基本沒怎麼動過。
等透過二級咒術師的考核,他就能被召集出任務,一點一點還掉那些錢。
他不需要泉鯉生的稿費。泉鯉生也不是他的家長,長輩,監護人……他不是那種存在。
而且,伏黑惠很不適應「和禪院研一談話的泉鯉生」。
認識時間的長短沒有限制彼此在某個領域的交流,他能看出來,聊起那些話題的時候,鯉生就像是透過氣的陶罐,呼吸也更輕快。
但不答應的話,好像會顯得自己很幼稚。
而對方應該會說:沒關系,因為你年齡還小,幼稚是特權。
伏黑惠不想要這種特權。
“我知道了。”他說。
禪院研一的辦事效率高得不可思議,他在很短時間內就擬定好了新的合同。
因為伏黑惠還是未成年,這類的合約必須有監護人的保證,考慮到泉鯉生的處境,研一直接抽時間去找了五條悟。
也不知道是怎麼談的,等到十二月中旬,連載的事已經敲定了下來。
為此,研一還送來了一束帶有「合作愉快」賀卡的鮮花,被伏黑惠剪枝修整後插到了臨時充當花瓶的塑膠瓶子裡。
看到漂亮的花束泉鯉生在煥然一新的小公寓裡快樂得打滾。
還有幾天就是伏黑惠十五歲的生日了,在那之前,他有稿費了!
可以帶小孩出去吃吃喝喝!還能給他送禮物!!
這股快樂是那麼真實,就連吃飯的時候他都會忍不住發出嘿嘿的笑聲,又想維持自己可靠的形象,嘗試強行憋回去。
根本憋不住。
“有什麼想要的東西都可以買哦。”鯉生也不管自己第一月的稿費其實也只有那麼一點,主打一個誠意,大言不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