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沉默得更久。
“或許……您沒有投錯欄目,只是發錯稿件了?”
“誒,「主角挖出屍體,意識到自己做了錯誤的事情」,不是以這個作為開篇的那則故事嗎?”
那頭又又又沉默了。
因為只是在網上查到他正在經營出版社,隨即嘗試著投稿,所以鯉生並不瞭解這個「禪院研一」的性格。
自己認識的編輯先生是一個古板又狂野的老父親,對天馬行空的文章有很強接受能力和包容性,那是被以松本清張為代表的諸多筆名一點點磨練出來的。
這個世界的禪院研一不認識什麼松本清張,也沒有被那些筆名搞出來的么蛾子搓磨到胃痛——好像板直點也說得過去。
鯉生嘗試著解釋起來。
“我可以把後面的稿件也給您過目,出現的所有人物都已經成年,年齡最小的「兒子」身份是在校大學生。請相信我,沒有任何倡導不健全扭曲關系的內容。”
想到禪院直哉,鯉生帶著抨擊的色彩保證道,“與此相反,像這樣將感情扭曲到另外一個人身上的行為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哪怕這不是主角的主觀行為也一樣。”
或許是這個開篇的確算得上吸睛,禪院研一也對後續發展感到好奇,他答應了。
泉鯉生:“因為我沒有電腦,只有試閱的內容是一點一點在手機裡打出來的,其餘都是手稿——直接寄到出版社可以嗎?”
禪院研一思考了片刻,很利落說:“直接見面商談吧,我會帶上擬定的合同給您過目。如果稿件沒什麼問題,我們可以直接商討關於合約的事情。”
本該一口答應下來的,鯉生卻犯了難。
在這個世界,禪院研一的出版社開設在宮崎縣。自己要去見面的話,光是路途,來回都至少得花費一整天。
他沒辦法脫離影子獨自行動,讓惠跑這麼一趟好像也挺不合適的。
“您能過來一趟嗎?”思考之後,鯉生湊近了螢幕,小心請求道,“我有些特殊情況,沒辦法離開「住處」。”
“恕我冒昧,是身體有什麼狀況嗎?”
這話聽了太多次了,通常後續都跟著編輯對他熬夜行為不贊同的勸阻,鯉生條件反射回答:“沒有沒有,我很健康。”
“我明白了……等我查詢日程安排後會給您答複。”
想著幹脆把所有事都交代清楚,面得麻煩研一跑兩次,鯉生先是告訴了他自己的地址,又補充說:“……我也沒有能使用的證件和印章,如果有幸能與您合作的話,恐怕得——”
話說到一半,禪院研一突然用比之前快上許多的語速說:“您身邊有其他人嗎,現在?”
“現在?現在沒有。”鯉生難以啟齒道,“我寫的東西不能讓住在一起的人看見……被看到的話我會死掉的。”
讓十四歲的未成年看到這種東西,會羞愧到自裁的吧。
“我明天上午到。”研一正色說,“請保護好自己。”
泉鯉生:“……?”
沒等他說什麼,通話已經斷開了。
算了算日子,明天是週六,沒其他事情的話伏黑惠會呆在家裡。
於是鯉生才問伏黑惠,明天有空嗎?
少年沒有詢問的意圖,又將手裡的書翻過一頁,說:“好。”
到了週六,伏黑惠一大早就被敲門聲吵醒了。
泉鯉生還在影子裡睡覺,伏黑惠揉揉眼,隨便抓兩把頭發就去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
“請問泉鯉生是住在這裡嗎?”男人問。
伏黑惠看著對方提著的公文包,大概猜出了他的身份,點頭:“是,他還在睡覺。”
男人遞給伏黑惠一張名片。
發現名片上印刷著「禪院研一」後,伏黑惠抬起眼:“禪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