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安頓
離七月給他找來一套貼身柔和的睡袍換上之後，莫淺又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他實在是太虛弱，原本就營養不良的身體經過嚴寒的摧殘讓他很難打起精氣神。
他即使睡著，指尖也小心翼翼緊攥著離七月的衣角，十足的依賴。
教堂裡原本是有專門給修士修女們居住的地方的，但隨著他們的離世，原本的集體宿舍現在被改為了雜物間。離七月一個人居住時只需要一個神父小屋就好，現在有了莫淺，他在考慮要將哪裡收拾出來給對方住會比較好。
畢竟年輕的孩子總會希望有自己的私人空間。
離七月坐在床邊，看少年蒼白瘦削的臉龐，最終嘆口氣，覺得這種事情還是需要對方自己決定。他本來就穿的是便於休息的衣服，於是他小心翼翼將少年捏緊自己衣角的手拿開，轉頭去櫥櫃裡抱來一床新被子鋪好，然後躺到床上。
被子很大，蓋住他也蓋住了莫淺。離七月剛剛躺好，迷迷糊糊的莫淺便循著熱源一點點湊過來，將腦袋貼上他的胸膛、貓一樣地拱。軟軟的灰發蹭來蹭去，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觸感。離七月頓了一下，側著身伸出手，將莫淺攬入懷中——
一下子就安定了。
他抱住莫淺緩緩合上眼，陷入淺眠。
太陽完全升起時，離七月輕手輕腳地起身，給即將熄滅的壁爐添進幾根柴火，稍作洗漱後他便打算做一些早飯。
冬天並不是播種的季節，因此離七月並不需要操心給教堂後菜地澆水這種事，他來到廚房忙碌，銅壺在爐灶上咕嘟作響。
離七月挽起襯衫袖口，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他從橡木櫃裡取出一個碗，篩入麵粉時揚起細微的粉塵。這個總在夜間與怪物周旋的神父，此刻的動作卻帶著出人意料的煙火氣。
晨光落入臺面，燕麥粥已經熬好。考慮到每個人可能都有不同的口味，離七月還準備了一些蜂蜜倒到小罐裡，一會可以按照喜好新增到燕麥粥中。
煎餅的香氣混著水蒸氣在廚房氤氳開來，他轉身時險些撞到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的莫淺——少年安靜站在他身後，睡袍領口有點大，露出鎖骨處淡青的血管。
“起來了？還有不冷嗎？怎麼不披著毯子？”離七月皺眉，用圍裙擦掉指尖沾到的楓糖漿，手掌下意識攏住莫淺單薄的肩膀。他感到觸到的肌膚仍帶著夜寒未散的涼意，像摸到一塊浸在溪水裡的白玉。
“我只是醒來沒有看到你......”莫淺喃喃道，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似乎也是覺得自己太粘人了。他的視線越過離七月肩頭，看到桌上焦糖色的煎餅。麵粉、雞蛋和楓糖漿混合的甜香在空氣裡發酵，讓他想起某個模糊的童年清晨。
“你還不能受涼。”離七月嘆口氣，注意到他纏著繃帶的細瘦腳踝，用指節輕敲自己額頭，“看我，該先給你找套合適的衣服，以及一雙襪子。”
莫淺跟著離七月走，來到儲藏室，裡面的一個樟木箱裡整齊碼著捐贈衣物。離七月翻檢的動作突然停頓，抽出一件靛藍色粗呢外套對著莫淺比了比，“這件正好。”
這件外套足夠暖和，裡面帶著厚實的絨毛，袖口磨損處繡著小小的矢車菊，針腳細密。莫淺接過，嗅到上面淡淡木質薰香的味道。
離七月又給他找了一條帶絨長褲和一雙軟乎乎的毛襪，還在另一個箱子裡找到了一雙適合他尺碼的雪地靴。莫淺抱著一大堆衣服回到臥室去換時，耳畔還殘留著離七月帶著笑的嗓音——
“不要嫌棄，這些都是幹淨的衣服。以後，我會給你買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