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淺不知道亞倫斯想說什麼，離七月倒是感知到了靈魂異樣的波動。他冷笑一聲，捏碎了亞倫斯的心髒。
亞倫斯在不甘與恐懼中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
薄霧再一次漫過玫瑰窗時，離七月用觸手卷起最後一件行李塞進行李箱。莫淺站在碼頭回頭望去，灰發間纏著從城堡露臺折下的藍玫瑰，耳垂上矢車菊耳釘泛著幽光。海水正順著他們踩過的石階上漲，吞噬走廊裡幹涸的血跡。
“該說再見了。”離七月從背後擁住愛人，新生的人類手指還泛著柔軟細膩的光澤。他金瞳深處浮起血色咒文，整座島嶼突然發出鯨落般的悲鳴。
城堡尖頂正被巨型章魚觸須般的海藻拖入深淵，離七月的觸手在莫淺腰間收緊，將人擁在懷中親吻。他們交纏的灰發與黑發間閃過細小的熒光浮游生物，像撒了一把星塵。
莫淺看著面前的景色，後知後覺的塵埃落定感湧上心頭。他忽然輕笑，指尖點上離七月鎖骨處，唇齒間還殘留有愛人雪松樣的香氣，“都結束了。”
“是的，老婆。”離七月抱住莫淺，黑影化作的觸手又沒忍住翻出來——
莫淺：？
他一把攥住觸手，問出了隱秘的擔憂，“離七月，你的模樣會一直不變嗎？”
“你會有漫長生命，在我死後愛上別人嗎？”
他說著說著，有些慌亂——他很自私，他並不接受離七月以後會有別的愛人。
“老婆、老婆，別擔心，不會的。”海底傳來沉悶的轟鳴，最後一塊刻著名字的奠基石被暗流捲走。離七月用觸手尖勾起莫淺的下巴，小心翼翼舔去他睫毛上沾著的海鹽，安撫道，“我只會愛你一個人。我現在雖然還有邪神的能力，但身體已經是人類。”
“我會死亡，和你一起離開。我們會永遠永遠糾纏……”
這是他最真實的想法。
他只會愛莫淺一個人，生生世世。
未盡的話語淹沒在浪濤聲中，遊艇拖出的漣漪裡，隱約可見無數蒼白手臂向著沉沒的城堡方向抓握。
……
塵埃落定後的某天清晨，莫淺正在給玄關的藍玫瑰換水。
“老婆，松餅要焦了。”離七月的聲音混著煎鍋滋滋聲傳來。三條觸手正靈活地翻動培根，第四條纏著莫淺的腰把人往廚房帶。
這是他們定居霧城的第一年。兩人回國見了家長之後便繼續履行了婚約，舉辦了盛大的婚禮後，由於離七月的特殊性，兩人便繼續打算在國外生活。
家裡的企業都有合適的人接手，並沒有什麼重擔，兩個人靠股份分紅就能過的很好。
“今天要去診所嗎？”離七月把藍莓醬抹成愛心形狀，觸手尖偷偷蘸了點果醬點在莫淺唇角。晨光裡他的金瞳像融化的蜂蜜，完全看不出昨夜用觸手瘋狂種花的痴漢模樣。
莫淺舔掉唇邊的果醬，有些抱怨地看了離七月一眼，後者便老老實實卷著觸手給他揉腰，“下午有兩個預約患者。”
電視裡播放著近期的新聞，報道說找到了一年前莫名失蹤的考古學家、心理學教授、模特、搖滾樂手以及溫莎家小少爺的屍體，以及近期溫莎家族的沒落。
一絲陽光透過霧氣灑進窗臺，離七月的新觸手正學習沖泡咖啡。莫淺窩在人體工學椅裡翻看病例，腳邊貓窩裡睡著只雙瞳異色的黑貓——這是他們在雨夜撿到的小寵。藍玫瑰在窗外搖晃，帶來獨特的香氛味道。
這是離七月新換的香薰，他覺得總是雪松味太千篇一律，似乎會和很多人撞上。
未來還很長，長過海底山脈的脊線，久過群星燃燒的週期。當最後一個仇敵的墓碑長出玫瑰，他們會在新生的藍星海岸建玻璃花房，用銀河碎屑澆灌第一千零一次婚禮的花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