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難過,寶寶,我們以後不會再分開。”
機械夜鶯叼著玫瑰撞開桌上的琺琅糖罐,焦糖嘩啦啦灑了滿桌,像甜膩的星子。
《g弦上的詠嘆調》還在放,莫淺卻平靜了許多。
“來到這裡的所有人,我都認識。他們每個人都在兩年前突然開始人生一帆風順,每個人都功成名就。”他一邊說一邊無意識的摩挲著項鏈上的小玫瑰,這是他思考時的下意識反應,“好吧老公……我現在接受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你真的已經死了。我知道格林先生只是一個幌子,真正把他們邀請過來的人,應該是你吧?”
“兩年前他們勸我放棄時,我就該想到的。”莫淺猛地攥緊頸間的玫瑰吊墜,淚痕未幹的臉上浮起冷笑,“突然轉運的人生,莫名其妙的成功——”
他忽然對著虛空仰起臉,暴風雨色的瞳孔映著躍動的爐火,“現在看來,他們應該都是殺害你的兇手。”
“不過這只是我的猜測,你會把一切都告訴我的,對嗎?我會幫你。”
“我當然會把一切都告訴你,老婆。”離七月說,他為莫淺的敏銳感到驚訝,也被那蒼白卻又帶著恨意的昳麗模樣迷的神魂顛倒。他向來迷戀莫淺到了瘋狂的地步,長達兩年的分別與在黑暗中的孤寂,只會使這種病態更甚。
他俯身,將耳朵貼在莫淺胸口,聽那屬於活人的、鼓動的心跳聲,喃喃自語,“不過不是現在。”
……
哥特式餐廳裡,十二把高背椅環繞著黑色大理石長桌。水晶吊燈將眾人的影子釘在繡滿宗教意味花紋的桌布上,捲曲連線處嵌著碎鏡片。
莫淺坐在主位左側,銀質餐具在燭光下泛著冷光。他慢條斯理地切開五分熟牛排,優雅送入口中。本該位於主位的格林先生不知所蹤,只有一個空曠的銀質餐盤置於桌面,上面擺放著一朵血色濃鬱的玫瑰。
……有些令人討厭的既視感。
“真是精緻的餐具。”伊芙琳舉起紅酒杯,語調平緩,“格林先生真是用心良苦。”
亞倫斯把玩著餐巾紙折成的白玫瑰,突然將它撕得粉碎,“我倒覺得,這頓飯像最後的晚餐。”
管家從暗門處推著餐車走進來,掀開銀質餐盒露出裡面金黃的香煎鵝肝,“久等了,各位客人。”
“格林先生去哪裡了?”朱諾用鑲鑽指甲敲擊餐盤,綠寶石耳墜在燈光下閃著割裂的光,“我放棄了近期的活動來到這個小島,主人卻躲在房間數金幣?”
“很抱歉,各位。”管家嘆氣,說,“格林先生的身體出了些意外,今天並不能和你們共進晚餐。”
“我很遺憾聽到了這個訊息。”伊芙琳輕聲說,“那一會兒需要我們去看望他嗎?”
“當然不需要。”老管家臉在燭光中忽明忽暗,“客人們不要心急,格林先生說過,你們的擔憂總會得到解決,他知道你們想要什麼。”
沒人再說話,只剩下咀嚼食物的聲音。
莫淺放下刀叉,拿起一旁的餐巾擦去唇畔的醬汁。他起身時,所有人都看向他,每個人表情都不同,此刻在燈光陰影下卻像扭曲融化的蠟像。
“失陪了。”他輕聲說,藍色的瞳孔帶著冷意,像結冰的湖,掃過在座每一個人,“舟車勞頓,我的身體並不是很好,就先回去休息了。”
在座的人都紛紛點頭向他告別,當莫淺轉身時,壁爐火焰突然躥高,將牆上的玫瑰浮雕映得血紅。亞倫斯一錯不錯地盯著他的背影,突然發現青年後頸閃過一道極淡的金色紋路,像極了離七月慣用的花體簽名。
他還想再看,卻突然感到眼睛刺痛。“該死!”他哐當一聲扔下餐叉,彎腰捂住自己的眼睛,“怎麼回事?!”
“不要大呼小叫,說不定是你把醬汁滴眼睛裡了。”湯姆取下耳機,嗤笑一聲。
“不要說風涼話,湯姆。”伊芙琳輕聲呵斥,向管家詢問,“請問有濕紙巾麼?”
“當然。”管家說著,從兜裡掏出一張獨立包裝的濕巾,遞給亞倫斯,“溫莎先生,請您小心一點。”
變成尖刺的黑影靈巧收回,離七月聽著亞倫斯低低的咒罵,發出一聲冷哼。
真是一隻覬覦他愛人的、該死的蟑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