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亡夫親親
離七月知道莫淺發現他了。
黑影在莫淺說出名字的瞬間劇烈震顫，金瞳裡翻湧著滾燙的巖漿。離七月虛虛攏住青年勾動的小指，近乎貪婪地凝視對方睫毛投下的陰影——那裡盛著他七百多個日夜不敢深想的思念，被荊棘纏繞的心髒裂開細縫，滲出暗紅的花汁。
“老婆，我好愛你，我也很想你。”
他喃喃道，黑影殷勤地覆蓋青年身上每一處，幫他托起身上的負重。莫淺感受到身邊無形的關照、許久以來壓抑的心情輕鬆了許多。
“請各位客人小心腳下。”管家點亮水晶壁燈，暖黃光暈裡浮動著細小的金粉。莫淺抬頭，看到那些金粉在燭臺周圍聚成倒懸玫瑰的形狀，與邀請函上的印記如出一轍。當他再要細看時，人們走動時帶出的細微的風掠過，金粉瞬間散作淩亂星屑。
管家為每位賓客按順序安排了房間，到了莫淺時，他被管家夫人叫住。
“莫先生。”管家夫人站在二樓平臺回頭，手腕上垂下的銀鏈在陰影中搖晃，“您的房間在更上一層，需要我幫您提行李嗎？”
“不用了。”莫淺婉拒道，避開了管家夫人伸過來的手，語氣疏離，“我自己就可以。”
對方沒再強求，只是點點頭。
亞倫斯沒有急著進自己的房間，而是靠在門框上看著莫淺離去的背影。隨後他看向管家，神色不虞，“變化真大……其他人雖然沒認出來你們，但作為偵探的我不一樣。”
“不過我覺得他們更多可能是不敢相信你們也會在這吧。畢竟那樣的話，事情可就太巧了，不是嗎？”他莫名笑起來，看著管家的目光帶著陰鷙，“好久不見，曾經作為校園清潔工的布朗夫婦，現在可謂是光鮮亮麗了許多呀？”
“你可以告訴我，作為主辦方的格林先生，到底是誰嗎？”
“我並不能透露主人的資訊，您也不必對我如此劍拔弩張。”管家朝他輕輕搖頭，語氣帶著無奈，“不要這麼陰陽怪氣，溫莎先生。您也由於自己可怕的嫉妒心、以及為了挽救當時搖搖欲墜的家族，參與了這場圍剿，不是嗎？”
亞倫斯沒再說話，只是面色沉沉地走進屋子，重重關上了房門。
莫淺跟著管家夫人來到三樓，對方向他指明瞭房間之後便選擇告辭。莫淺看著她的背影，總覺得有種落荒而逃的意味。
橡木門推開時帶起細微的風鈴草香，莫淺的行李箱被無形力量輕輕託放在波斯地毯上。月光從玫瑰窗傾瀉而下，將整個房間染成鈷藍色——這是離七月大學時期最愛的顏色，他說這像暴風雨來臨前莫淺瞳孔的色澤。
四柱床帷幔綴滿銀線刺繡的荊棘花紋，床幔頂端懸著水晶鳥籠，籠中機械夜鶯正在啄食紅寶石雕成的玫瑰。莫淺的手指拂過天鵝絨大床，輕輕按壓，觸感是他最鐘愛的彈度。他放下行李，靠近壁爐，火焰突然躥高半尺，帶來妥帖的熱度。
莫淺的大衣和圍巾都被掛在了木質衣帽架上，他的身體並不好，此刻略微有些疲憊。他舒舒服服地窩進壁爐旁鋪了柔軟墊子的躺椅裡，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婚戒。
屋裡異常安靜，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離七月垂眸站在他身邊，目光帶著眷戀。蒼白修長的手指從他的額頭向下描摹，一路劃過挺翹的鼻尖和柔軟的唇。無數黑影層層疊疊地包裹著房間，一小縷順著青年蒼白細瘦的腳踝攀爬而上。
……好瘦，單薄的好像只剩一把骨頭。
怎麼可以這麼可愛又可憐？
離七月感知到黑影傳遞來的觸感，心疼又無奈。他彎下身，吻向許久未親暱的愛人的脖頸，貪婪地嗅聞熟悉又久違的苦橙香。
冷不丁地，莫淺突然開口，像自言自語一般，問，“老公，你在嗎？”
他喊的自然，卻聽的離七月熱血沸騰。窗外海浪聲驟然減弱，留聲機開始自顧自播放起《g弦上的詠嘆調》，所有的黑影都在努力回應、將懷中的青年圈的更緊。莫淺笑出聲，起了逗弄的心思，他緩緩拉下領口，露出小巧的喉結與弧度優美的鎖骨。
離七月沒忍住，變態吧啦地湊近舔了一下。
……家人們這明著色誘誰能忍得住啊，誰忍誰不是人！
好吧雖然現在自己確實不是人。
“果然。”莫淺感受到鎖骨處傳來細微的涼意，低低笑起來。可笑著笑著，眼淚便不自覺流下，眼眶泛起的熱意燙得指尖都在發抖。漫長難熬的日夜中積攢的委屈與孤勇化作細小的冰錐，在確認對方存在的瞬間全部融化成滾燙的潮水。
他把自己更深地蜷進躺椅，咬住的手背印出深深的齒痕，卻止不住眼淚大顆大顆砸在荊棘婚戒上。
黑影慌得在房間裡橫沖直撞，壁爐火焰被驚得縮成幽藍的豆苗，水晶吊燈無風自動撞出支離破碎的旋律。離七月的手足無措地吻過戀人睫毛上的水滴，黑影拿來手帕輕輕拭過淚痕，卻把青年蒼白的臉頰蹭出紅印。
最終離七月只是緊緊擁住莫淺，盡管知道對方看不到也聽不到他，他還是一遍遍輕聲說，“不要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