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很長的故事
十八歲他成為博士研究生,也是這一年他出了一場車禍,父母俱亡。車禍是仇家所為,他們三人都在同一輛車上,最後只有他活了下來。
車禍發生前父母在車內爭吵著離婚,顧忱面無表情的看著母親歇斯底裡的喊叫,父親面帶怒意的回擊,每一句話都難聽的不能入耳。
本就是聯姻,離婚就離婚吧。
沒等他說出口,巨大的撞擊聲吞沒了一切。
醒來時,他躺在醫院的高階病房裡,身旁站著裴褚,黑暗中只聽裴褚低聲說:“…阿忱,你病了。”
是啊,他病了,很早就病了。
葬禮那天難得停了雪,顧北看著父母的遺像,哭得幾乎昏厥。而他站在身旁無知無覺。
五歲時他看著父母離開,已經哭泣過了,他們並沒有回頭,現在哭就更回不來了。
顧忱抬眼間,許懷川牽著的小孩正仰頭看他,那雙杏眼澄澈得能映出人影——許逸的臉蛋還帶著嬰兒肥,鼻尖被凍得微紅,像顆沾了露水的小蘋果。
許懷川帶著許逸走上前。
顧忱神情柔和,他不自覺勾起唇角,這個笑容讓許懷川明顯怔了怔。
顧忱生得極好,劍眉下是一雙標準的鳳眼,眼尾微微上挑,本該顯得淩厲,卻因那對濃密的睫毛柔和了輪廓。鼻樑高挺如峰,唇色偏淡,此刻微微上揚的弧度讓他整張臉都生動起來。
那時許懷川腦海裡突然浮現一句話:少年的笑容本該如此。
葬禮結束,前來弔唁的人紛紛離開,顧忱站在寒風中,黑色大衣被吹得獵獵作響。
顧北哭累睡著了,已經派人先送回去了。
“家主...”管家走上前欲言又止。
“我說過,”顧忱打斷他,“不要喊我家主。”
“大少爺...”管家改了口,“小少爺已經送回去了。”
“嗯,你也走吧,他們都不在了,沒必要留下了。”
——
裴褚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他說:“阿忱,他們都不在了,你可以停止計劃,難道真的非要毀了所有嗎?”
顧忱沒有回頭,指尖撫過玉扳指上的裂痕,望著遠處灰濛濛的天際線,快下雪了。
“我就是要毀了所有,你能攔我嗎。”顧忱輕笑一聲,“別攔我,你也攔不住。”
“顧哥哥!”
清脆的童聲刺破凝重的空氣。
……
裴褚被氣走了,許逸也跟著許懷川走了。
顧忱撿起縫隙裡的棒棒糖,這是許逸送他的,被他丟在地上,又撿起,緊緊握在手中。
最後他把手上的玉扳指丟進了垃圾桶裡,盯著自己的手,彷彿還能感受到那枚扳指的重量——十八年來,它像一道枷鎖,死死扣在他的骨節上,提醒著他作為顧家繼承人的身份。
而現在,它躺在骯髒的垃圾桶底部,沾著雪水和灰塵,再也不會回到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