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我想你心安
那天，顧忱從治療室出來時，臉色比往常更蒼白。他腳步有些虛浮，卻在看到許逸的瞬間強撐著挺直了背。
許逸立刻站起身，快步走過去扶住他，手指不自覺地收緊，像是怕他會突然消失一樣。
顧忱垂眸看著他泛紅的眼角，眉頭微蹙，抬手用指腹輕輕蹭過他的眼下，低聲道：“……又哭了？”
許逸別過臉，胡亂抹了下眼睛，扯出一個笑：“沒有，就是……眼睛有點酸。”
顧忱沒拆穿他，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將他的手握在掌心，低聲說：“回家吧。”
——他不想讓許逸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也不忍看他心疼哭泣，可許逸偏偏固執地守在他每一次破碎的時刻。
夜裡，顧忱又一次失眠了。
他側身看著身旁熟睡的許逸，指尖懸在他的臉頰上方，想觸碰卻又怕驚醒他。最終，他輕手輕腳地起身，去了書房。
可沒過多久，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許逸抱著枕頭站在門口，頭發睡得亂糟糟的，眼睛還帶著惺忪的睡意，聲音軟軟的：“……你怎麼又一個人躲起來？”
顧忱怔了下，隨即無奈地笑了笑：“吵醒你了？”
許逸搖搖頭，像只固執的小動物般鑽進書房。他把自己塞進顧忱懷裡，額頭抵著對方的下巴，悶悶地說：“我夢見你不要我了。”
顧忱的指尖僵在半空，最終輕輕落在許逸柔軟的發間。
書房的臺燈在牆上投下交疊的影子，許逸聽見頭頂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我在，我不會不要你。”
“我知道。”許逸仰起頭，指尖撫過他眼下的青黑，“我都知道。”
顧忱突然收緊手臂，將他牢牢鎖在懷裡。許逸聽見他胸腔裡急促的心跳，感受到他壓抑的顫抖。
“治療......難受嗎？”許逸輕聲問。
顧忱的下巴抵在他發頂，沉默了很久才回答：“比不上看你哭的時候難受。”
許逸鼻尖一酸。
他想起診療室門口裴褚欲言又止的表情，想起顧忱每次治療後蒼白如紙的臉色，想起那些被刻意藏起的藥瓶和病歷。
“楚醫生說......”
“別聽他的。”顧忱打斷他，“他就是喜歡說的嚴重。”
許逸的指尖在顧忱後背的襯衫上蜷縮，布料在他掌心皺成一團。他能感覺到顧忱的心跳透過胸腔傳來，一下比一下沉重。
書桌上的檔案被夜風吹得沙沙作響。許逸瞥見一份開啟的病例報告，上面“創傷後應激障礙”幾個字被紅筆重重圈起。
“楚醫生說......”許逸固執地繼續，聲音悶在顧忱肩頭，“你的情況在好轉。”
顧忱的呼吸頓了一下。
許逸知道他猜對了——楚醫生一定說了相反的話。
書房裡安靜得能聽見窗外的風雪聲。顧忱的手從許逸後背滑到腰間，突然將他抱起來放在書桌上。檔案被推到了一邊，許逸的膝蓋抵在顧忱身側，這個姿勢讓他不得不低頭看著對方。
許逸被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輕呼一聲，下意識抓住了顧忱的肩膀。書桌上的檔案散落一地，其中一張飄到他眼前——那是一份心理評估報告，日期顯示是上週，結論處他還沒看清。
“別看那些。”顧忱捏住他的下巴，“看著我。”
許逸屏住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