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還沒有想起來更多。”
關於閣樓的記憶,他一無所知。
謝應將羊皮卷捧在手裡,很努力地笑了一下,因為哭過,聲音仍然沙啞:“沒事的,我只是想看看它原本的樣子,這個已經足夠了。”
他握了握垂在胸前的半翅蝶,殘存的蝶翼摔裂得那麼精巧,彷彿是被人有意設計出來的。
那個清晨的閣樓與蝴蝶是謝應心裡邁不過去的一道坎兒,季疏知曉他的遺憾,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從腦海裡找到一丁點關於那段往事的記憶。
那麼好的一個小孩兒,他怎麼會捨得不回去看看呢?
“如果我想不起來,你會難過嗎?”
季疏不安地捏著手中的筆,羽毛因此而輕輕顫動,銀質筆尖在寫字臺琉璃一樣的桌面上留下輕微的劃痕。
生怕他難過,也怕謝應因此而不肯接受殘缺的他。
謝應到底是在找他,還是找尋那個十七歲一去不回的少年?
“不會。”
謝應從回憶裡抬頭,終於笑了,重複他的回答。
“不會,這樣的感覺我已經習慣了,所以就算你想不起來也沒關系,我相信你是你,我相信我自己。”
從在太陽島上相遇到現在已經過去很久了,哪怕季疏當他是陌生人,謝應依然沒有放棄過。
“而且,我只會千難萬難地帶你走,把你圈在我身邊,直到你想起關於我的一切。”
輪椅轉動聲響起,季疏從寫字臺前離開,看見謝應收好羊皮卷,雙手叉腰站在那一堆小兔子和小烏龜的邊上,神氣又可愛,除了眼下的一點紅,完全看不出哭過的痕跡。
謝應實在太擅長從情緒裡抽身了,熟練得好像小時候只要老師一說“不許哭”他就能揚起小臉不讓眼淚掉下去。
福利院教會他乖巧,冷靜,矜持,沒教他該怎麼被人愛。
季疏的雙手疊放在身前,眉眼似蹙非蹙。
“那現在呢,現在的我當如何?”
謝應到此時才發現,眼前的這個男人和他想象中的有點不同。除了驕矜貴氣還有穩重沉著等一系列上位者應有的氣質外,季疏非常懂得示弱。
他的聲音輕柔,帶著試探的意味,看向謝應的那一雙眼睛裡,散發著迷人的光輝,又帶著些許的閃爍,昭示著那人不安的心境。
“謝應,你還沒有給我一個明確的回應。”
關於他的愛,關於他的禮物。
他把主動權交回到謝應的手裡。
謝應永遠自由,不被任何事物與情感所裹挾。
穿著灰色的衛衣的年輕人,托起胸前的半翅蝶,回以一個輕巧的笑容:“半翅蝶,我收下了。”
過去的季疏和現在的季疏送的禮物,他都收下了。
第二次在會長大人這裡沐浴,謝應駕輕就熟。
剛走出浴室,他就看到了那人捧在膝蓋上的衣衫。
這次是一件蜜黃色的毛衫,和小兔子身上那件款式相同,配有熨燙齊整的襯衫和相襯的褲子,被會長大人雙手奉上。
“謝謝。”他已經有些習慣季疏對他先前審美的糾正了,這人總想把他當成小孩兒對待,讓他穿些光鮮亮麗的色彩,謝應並不排斥,欣然接受。
當再次俯下身去拿衣服的時候,他的耳後吹過一陣溫熱的氣息。
季疏的聲音貼在他脖頸後方。
“怎麼辦,謝應,我好想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