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啦,”謝應忍著不適向鳥背上的人揮手,又指了指李不滅,喊道,“報仇雪恨的機會留給你了。”
他說完,又笑著看回目瞪口呆的李不滅:“李不滅,現在的你,還有必勝的信念嗎?”
不等他回答,黑壓壓的蟲群便鋪天蓋地飛來,李不滅只得匆匆催動仙法,再度化為戰鬥形態,以仙法強化後的身軀對抗蟲群的襲擊。
他的身軀不停地增長著,可蟲群像是無窮無盡的黑雲將他牢牢包裹,他一揮手,骨刃暫時打散部分黑雲,轉而就有更多蟲子飛過去,群起攻之,黑壓壓的飛蟲在半空中盤旋飛舞著,彙成風暴之影,吞噬掉他的身軀,地面爬來的幼蟲渾身生滿尖刺,在他的肉身上行走。
被“忘憂”驅使的蟲子不再懼怕天人血脈,它們眼裡只有對食物的渴望,能夠嚼碎石頭的鐵齒撕扯著李不滅的衣衫,啃食著他新生的皮肉。
花大前指著面前飛舞著的大蟲子給陳帆講述:“我帶給你吃的那種的肉,就是從這些大家夥的身上取下來的。”
“哇,那等會兒我要多砍點兒,給豆子他們帶回去補補。”陳帆和鐵海膽都打過架了,更加不怕這種長得沒那麼瘮人的飛蟲,滿腦子都是肉和食物,舉著鍋躍躍欲試。
沈雨聽著蟲群漩渦中心李不滅的哀嚎,皺著眉頭問謝應:“你怎麼知道村長會來?”
謝應抬起下巴看了看仙祠的方向:“還記得我們剛進村的時候嗎,是他提議讓我們來仙祠的,仙祠就是他選定的戰場。”
按照先前推測,迎仙是為了吃掉仙人,可李萬壽本就是個討厭這種吃人法則的地人,他又怎麼可能幫助天人去做害人的事情?但他還是在見識過季疏的本事之後把謝應等人接來了仙祠,唯一的解釋就是,李萬壽的迎仙計劃其實另有用意,絕非是他和天人們所說的那樣尋找外來的心髒。
“他在村口考驗我們,是想看我們是不是具備可以幫助他複仇和救人的本事。”李萬壽是想找到一個像青山那樣的仙人,幫助他萬無一失地完成計劃,而仙祠就是他計劃裡大決戰的位置所在。
“他把最後戰場設在這裡,又怎麼可能不隨時監視著?時機到了,給他一個訊號,他自然會出現來手刃仇人。”
沈雨還是不明白:“那你怎麼知道吹李長生的哨子他就能來,難不成這些蟲子大軍你也早就知道了?”
“原先是不知道的,”謝應預設了他的後半句猜想,指了指陳帆,“知道李萬壽另有計劃之後,我就一直在猜他的那個殺招藏在哪裡,但是後來看見陳帆吃肉我想明白了,要對抗李不滅的不滅不死,就只能用無窮無盡。而無窮無盡的東西,藏在沒有邊際的霧裡最合適。我至今不相信靠李長生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能在危機重重的濃霧裡建造出可供地人生存的安全圈,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在暗中幫他。這種能當食物的大家夥和它們背後的驅使者不就很可疑了嗎?”
蟲子聽李萬壽的,被“野蠻”變得的小小自然也聽李萬壽的。
沈雨越聽越糊塗:“他的計劃到底是什麼?任由蟲子這麼吃下去嗎?”
“對。李不滅不停地複生自己,蟲子就不停地吃下去。”
謝應看了一眼鳥背上散發著神人光輝的老人,喃喃道:“他並沒有找到可以殺死‘不滅’的辦法,所以他要把自己,還有這些蟲子,以及李不滅,都關在一起永生永世地糾纏下去。”
“關在……這裡?”沈雨指了指禁錮他們的陣法,這似乎是一個絕佳的牢籠,能困得住青山,自然也困得住李不滅。
“沒錯。”謝應看看天,陣法已經壓縮到仙祠的邊緣,他們都要退進門檻裡才能不撞到那層厚障壁。
沈雨又問:“可是李不滅不是說,大陣一旦開啟就無法中止了嗎,外面的人也進不來,他怎麼把李不滅關進來?”
謝應的目光投向背後的仙祠樓閣,一層的廳堂裡擺放著一塊牌位,在那裡他曾經和沈雨展開了生與死的討論。
“那是李不滅以為的,真正的大陣其實已經被李萬壽動了手腳。”
謝應指向樓閣裡面:“一層的那塊牌位是木頭做的,和別的陣眼不一樣。”
村中所有的“敬奉”天地的碑都是石頭雕刻出來的,包括壓在玉井上面的那一塊,只有仙祠的這一塊是多出來的木頭牌位,石陣雖然泛著金光,但從五行上來說,仍然歸屬為土。
木克土,這裡乃生機之所在。
這其實就是李萬壽暗中給自己留下的陣法開關,有了這個,他就能在陣法開啟以後短暫地將陣法開啟,把李不滅和自己都關進去,而後再將陣法重新封閉,以無窮無盡對抗不死不滅。
“可是陣一開,青山不就出去了嗎?聚仙村還是會面臨滅頂之災。”沈雨的目光落在仙祠院內的那棵桃樹上,季疏從山上搬來它的時候,它還不過是棵一人高矮的小樹,眼下已經長得可以蓋住小半的庭院,這都是因為青山仙人賜下的仙法。
謝應似乎已經考慮到了這個問題,他的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那個時候,就需要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