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能是白危月這一生最愛白微的時候,也是唯一恨過人族的時候。
可是,終究已經過去了。
事到如今,白危月只是平靜道:“我早在你離去時就寫下了《放妻書》,逐月也已安然老死。你我之間的一切都結束了,各自婚娶也不再相幹。”
分明是無情之語,白微卻笑了,甚至疑惑地揚眉,“妻?”
“說好的比武招親,你若青出於藍為師便應了婚約,可你還未完成約定便離山,自然就由為師做主,你為妻。”
白危月說時仍是面無表情,端的是劍仙一貫的目下無塵。
白微卻無法抑制地笑了,笑得非常滿足。
銀雪狐擁有過目不忘的恐怖記憶能力,白微記得很清楚,即便他使盡渾身解數死纏爛打,當年的師父也沒有答應他的求婚。
很多時候,白微自己都懷疑,說不定這個比武的約定只是師父為了讓他努力修行丟擲的餌。
直到現在,劍仙終於應了狐貍的求婚。雖然給的不是婚書而是《放妻書》,在白微心裡,依舊是一件大喜事。
師父承認了他的身份,這也代表師父是真正看開了。坦然接受過去,這本就是放手的前提。
他愛過這只狐貍,他將手刃這只狐貍。
白劍仙無情道即將大成,雙喜臨門,當賀。
笑過之後,白微抬眼,“師父,其實你心裡未必把現在的人族當作同族吧?”
長安部落早已覆滅,當今人族在白危月眼中何嘗不是與自己生得很像的異族?
這狐貍眼光太毒,白危月又是一默,還是坦然道:“我一個人待得太久了。”
沒有否認便是預設,白微繼續道:“無情所以無私,沒有偏私便是公平。這才是帝讓你修無情道的初衷。
他已不再是人族首領,希望你也回到星空,放下對人族的感情。”
白微恨毒了人族,就算不能親手毀滅人族,他也要除去人族所有助力。
然而,說到最後他又無奈苦笑,“可惜,沒有我這一劫,你便放不下。我註定只能是你的劫數,成不了良緣。”
如李無名所料,帝終究出面攔住了白危月。
並不是白微有多麼不可取代,而是白危月不能插手種族競爭。帝給他的位置是天墓境守護者而不是人族劍仙,這是人與狐貍的對決,裁判不該下場。
可白危月終究不是見過無數種族滅絕的帝,他從出生開始就把自己當作長安部落的靈巫,如今再抽身已是不能。
在海上面對帝的阻力時,白劍仙僅是冷漠道:“我殺他,或是你殺我,選一個。”
白危月是世上唯一能威脅帝的人,因為他的靈魂來自地球的伴生之月,是地球唯一的兄弟。
月球的靈識在他們到達天墓境之外時才誕生。即便如此,他還是憑借本能替地球扛住了最致命的撞擊,用自己的四分五裂換來了地的重生。
直到今日,月的靈域仍化作了皎潔光環守護著自己的兄弟。
守護是月的本能,轉生之後他的守護物件變成了人族,這是帝教他的。
所以,倨傲如帝終究敗下陣來,只能不甘妥協:“僅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