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別低頭之際,那位帝王眼底深處藏著的,是滿足的笑。
愛妃,你入戲了,真可愛。
白陌知道,風淩在心裡對他說的,一定是這樣的話。
風淩對昏君的生活很有興趣,可他喜歡挑戰,和那些選秀來的乖順女人玩太容易了,沒意思。
所以他選擇把最兇悍的妖王之子馴服,然後在做膩了昏君的時候扔出來做擋箭牌,自己浪子回頭繼續尋找新的樂子。
不過,白陌真正想明白個中緣由還是用了些時候。
直到方歲寒也死在了風淩的手裡,白陌才恍然,原來他與風淩並不是什麼江山美人的陳舊戲文,而是暴君的全新玩法。
而他,在引導西梁攻進長安的那一天,也成功取代了風淩,成為了九州戲臺新的掌控者。
白陌許久不曾回憶這些事了,想想如今情況還有些遺憾,只道:“可惜,我好像沒辦法愛上轉世後的風淩。明明李佚對我還挺溫柔,難道我只會對人渣動心?”
在陸郎看來,這狐貍就是沉默了片刻,突然就說出了這番話。雖然不知到底是想起了什麼詭異的事,看起來到底不怎麼設防。
如此機會百年也只得這一回,他終是冒了險,裝作不經意一般道:“比起這些奇怪癖好,你還是先保護好自己真身吧。可別在好戲開場之前就被白辰找出來宰了。”
自從將陸問扔在極北之地,白陌的真身便再也沒有出現在人前,連面見白微時都是以神魂佔據的替身。
他也謹慎得很,絕不對誰提起自己真身所在。今日卻好像真的有些不尋常,竟給了些許線索,“我正在體驗過去從未有過的深愛,白辰不懂我,便永遠也不可能找到我。”
“他若懂了,說不定就是下一個被我愛上的目標了。”
說到這裡,白陌眼裡的惡趣味更濃,“我自風淩死後便不再斷袖,若能在自己侄子身上重溫一下也不錯?”
這番言語若是讓白辰聽見怕是渾身狐貍毛都要炸了,連耐寒的九色鹿都忍不住一抖,“你果然是貨真價實的妖孽!”
“別怕,這些話不是說給你聽的。”
白陌豈會栽在話多這種破綻上。在說完這句讓陸郎不寒而慄的話之後,他便收回了笑意,平靜地抬頭,語氣越來越涼,
“你想找到天上的九色鹿,與他們繁衍後代恢複族群。也想從人族手中奪取土地,用來給後代居住。所以,你願意配合我們滅絕人族。
可我這樣的瘋子不可能遵守約定,所以你站在了我父親那一邊,替他尋找我的真身。對嗎?”
九色鹿常年獨居世外,論城府連有些心眼的人族都比不上,更別提白陌這樣以玩弄人心為樂的高手。
在白陌變臉的那一刻,陸郎就想破窗逃離。九色鹿奔跑速度天下無雙,千年前白微都沒能抓到他,他不信被困在半死皮囊中的白陌能追上自己。
然而,現實遠比想象的殘酷。他雖然幻化出了鹿的蹄子,卻連抬腳都做不到,整個身軀就好像被什麼包裹著一般,麻痺到動彈不得。
意識漸漸消失,一些冰涼的液體從口鼻灌入,他知道,這是海水的味道。
而白陌的聲音也從身邊傳來,較之方才,倒是多了一絲親切。
“歡迎回來,我的舅舅——夕。”
“又或者,我該稱你為徐天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