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他便更有興致了,直接命令道:“不必掌燈了,你現在就去。只要魔教一亂,魔修高手自然會有不少流入黑市。於你,正是壯大實力的好機會。”
黑市覬覦魔修也是很久了,舍迦狐對白陌極為信任,自是欣然領命:“多謝公子指點。”
她這一走,屋內便只剩下陸郎和白陌。陸郎謹慎地瞥了一眼那看似毫無威脅的少年,對他們的關系倒是有些意外,“這只母狐貍養了滿屋子面首,對你倒是意外的忠心。”
“她的兒子出生就是死胎,如果我的神魂離開,這具身軀立刻就會變成一具屍體。”
這具皮囊原來就是舍迦狐和花間狐的孩子,只是沉醉這個同父異母的兄弟運氣著實不怎麼好,不止沒有成功出生,連身體都被白陌當做了工具。
說到這裡,白陌又是一笑,“或者,在她看來靈魂是誰已經無所謂了。只要在這軀殼裡,就是她的兒子。”
這壞狐貍似乎只要看見人間慘事就會很高興,此時心情是肉眼可見地好了。陸郎雖然也不是什麼有人性的妖,見了他還是感覺有些發涼,不由道出了自己多年的疑惑:“我一直不明白,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白陌得了新計劃,心情確實不錯,難得答了這個問題:“我沒什麼大志向……只是四百年不見血了,所以想成為妖王,讓這天下馬上四分五裂轟轟烈烈打一場。屍山血海,白骨成堆,哀鴻遍野……我懷念這樣的好風景。”
如此看來,他給白辰的留言倒也沒有說謊。陸郎見有機會,便繼續問:“你恨人族?”
“你錯了,我最愛的就是人族英雄,每一次見證他們的生離死別都會感動得落淚。方歲寒死的時候,我可是哭了三天三夜。”
詭異的是,白陌這話竟說得真情實感。
如此怪癖連九色鹿都驚得一呆,白陌見他滿臉不信,倒是誠懇地解釋了一番:“世人去戲園子都有自己的偏向,有人愛闔家團圓,有人愛纏綿悱惻,我就只看山河覆滅妻離子散的悲劇,這也是很正常的愛好。”
正如商月狐所說,白陌從不覺得自己在做什麼壞事,過去所做的一切,在他看來都不過是用來解悶的戲劇。
甚至白陌這個狐妖,也不過是他過去犯了戲癮,親自上臺唱過一回的妖妃角色。他希望白辰看見的白陌是什麼樣子,就會適當送出些許情報,給白辰留個印象。
這種心態連白微都不能理解,他也沒指望與一個陌生鹿妖達成共識,只懷念道:“在九州這個戲臺,方歲寒和玄門一眾掌門都是我最心愛的名角。”
至於為什麼要迫害他們。英雄這種角色,終歸要死得悲慘才能讓看客落淚不是嗎?
白辰永遠不會知道,戲臺之外的白陌其實很喜歡落淚。尤其是把所有美好的人與物親手毀掉之後,那種哭得喘不過氣來的悲愴,絕妙。
他上一次體驗這種感覺,還是在三年前殺死白微化身的時候。白陌閉上眼回味,至今仍覺舒暢。
這種癖好太可怕了,簡直就像是以悲哀為食的怪物。白氏的狐貍果然沒一個正常的。
陸郎下意識退後一步離他遠了一些,直到想起了自己執念,這才不願放棄機會,繼續試探:“那風淩呢?”
“他?是教會我這等樂事的恩師啊。”
提到曾經愛過的人,白陌的聲音更為明快,眼神便是頗為懷念。
方歲寒應該也發現了吧,在他被打回原形的時候,風淩看似慌亂驚訝,其實早就做好了萬全準備。
白微和年的後代怎麼可能死在一群皇宮侍衛手裡。所以,前夜風流之時,風淩就以深吻喂他喝了抑制妖丹的藥。
也是在那一夜,這位遊戲人間的高手連剝狐貍皮的匕首都讓白陌自己挑好了。
當時風淩是怎麼說來著?
“有我那混賬父皇在前,我的誓言你定是不信的。這些是奚商風氏傳承的護身匕首,你選一把喜歡的,哪日若瞧我不順眼便用它掏出我的心肝吃了。把我的心放在你的肚子裡。”
看看,什麼叫情場高手?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