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危月千年前就明白,白微累了,他想要的只是連來生都沒有的毀滅。殘忍的是——不肯徹底殺死心愛狐貍的他。
九尾狐本該滅絕,雪狐本不該擁有懂得愛恨的靈智,是他沒有剋制住一時寂寞,創造出了這人間不該有的怪物。他應當擔起責任將其消滅,卻總是在關鍵時刻手下留情。
他明明知道,這世上根本沒有任何感情可以抹平滅族之恨。
“我傳你劍術是讓你替我動手,不是叫你去跟白微交流感情。”
既然無情道都不能讓他徹底毀滅白微,白危月也就放棄如此廢物的自己了,他看著李無名,很認真地警告:“你不可以對白微産生任何感情,也不許理解他。除了殺死他這個任務,你什麼都不準想。”
這和對白辰不一樣,若此時李無名敢說一個不字,白危月真的會殺了他。
李無名也知道這一點,立刻嚴肅起誓:“我發誓絕對不會跟白微有任何牽扯,連他一根狐貍毛都不看!”
他態度倒是堅決,就是誓言聽起來怪怪的。白危月省視著這個徒弟,最終還是沒拔劍,只問:“他跟你說了什麼廢話?”
李無名這才想起正事,連忙道:“他說,我的臉和帝生得一樣。”
李無名是白危月選定的傳人,可他卻生得與帝一模一樣,這種事不會巧合。
他與白辰都猜過白危月的意圖,然而真到了這時候,白危月卻是微微一愣,彷彿這才想起帝也長成這個樣子,恍然道:“哦,帝確實長這樣。”
這個反應讓李無名也愣了,“我能問理由嗎?”
“我不愛與人打交道,更不擅長治理部族,要理解妖的想法也很困難,所以就創造一個擅長這種事的徒弟。”
事實證明白危月的想法永遠都很直接,他淡淡看著李無名,繼續道:“我的劍術,帝的思想,青丘國君的妖丹,白微最初的性情,當這些特徵集於一人,不就是最合適的人妖共主嗎?”
李無名沒想到自己的成分居然這樣複雜,他不知道白危月是怎麼做到把這些東西傳承於一人的,只是更為謹慎地問:“所以,我的性情和臉都很像白微?”
“你有意見?”白劍仙的回應依舊冷漠,神色只表達出了一個想法——我就喜歡這張臉,不服滾去重新投胎。
李無名一點也不懷疑這師父真能一劍把他送上輪迴路,雖然他還沒活夠,考慮到未來的危險傾向,仍是語重心長地提醒道:“師父,就算狐貍養不熟也千萬別養替身啊。”
然而,他的好心提醒只招來了師父嫌棄的視線,“白微至少從不忤逆師父,身為雪狐卻能習得劍仙奧義,可謂天資聰穎勤奮好學。和他相比,就你?但凡你有他十分之一的靈性,為師也不至於要分出神識來保護你。”
白危月殺白微是道義所驅的逼不得已,但是他往死裡揍李無名全是發自內心。若不是有白微的臉護身,師父早就一劍送他這個逆徒歸西了。
這一刻,李無名清晰感受到了自己在師門裡的地位,頓時憂慮全無,只沉痛道:“對不起,我膨脹了。”
李無名被師父鄙視一朝反倒安心了,這才說了正經話,“師父,因為我體內有青丘國君的妖丹,所以你才始終防著白辰,對嗎?”
妖族本就有狩獵同族吞噬妖丹提升道行的習性,白辰更是失了妖丹的狐貍。若李無名體內還藏著青丘國君的妖丹,白危月如此防著他便合情合理了。
白危月行事就沒有不敢認的,見他已經猜出來了,這便淡淡道:
“只有得到九尾狐的心,你才能喚醒青丘國君的力量。”
原來如此,所以師父當年才會要他去取白辰的心。
商月狐已是最後一隻飛升的妖,長安部落卻是在天星墜落之後才出現,也不知這青丘國君的妖丹到底從何而來?為何又要以妖心為引?
李無名知道白危月還有很多事沒說,這枚被選中的妖丹絕不簡單。他沉思了片刻,還是試著問:“我可以把這顆妖丹拿出來嗎?”
對此,白危月只是冷漠地回:“你若是不想活了,為師可以直接送你上路。”
好吧,看來他能以這種姿態出生與妖丹脫不了幹系。
李無名還是不想放棄,“至少告訴我妖丹藏在哪裡?”
然而,白危月不為所動,“給你機會去作死?”
青丘之國是九尾狐建立的妖族國家,若能探查出什麼對白辰必定有所幫助。如果有機會,李無名還是想把這青丘國君的妖丹找出來研究研究。
他的心思果然瞞不過自己師父,見白危月已經識破,只能尷尬地笑了笑,“知我者師父。”
這知錯不改的德性倒是與白微如出一轍,白危月沒眼再看,這便閉眼打坐,直接給了逐客令:“你的三魂七魄並不是自然形成,若不想散魂就別打妖丹的主意。記住了就滾吧,逆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