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冰一樣的火燃燒著。
五虎退頓了頓,又轉而扭頭抬眼望向穿著黑色大衣的審神者,長發男人一言不發,衣袍卻被不知是風還是靈力所鼓動,向後獵獵吹起,但審神者本人卻不為所動,站立在中央,宛如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一切,卻並沒有進行任何幹預的打算。
那雙黑瞳似乎正穿越時空望向一切,又像是在注視著某種空無之處,讓人無法探究其中的深意…猶如一切都無法納入其眼內,就像是某種比付喪神更接近神靈的…存在。
但五虎退心裡卻莫名一突,雖然不知道這種預感從何而來,即便審神者表現得如此冷漠,但他卻覺得冷漠與仁慈能夠在審神者身上以一種奇妙的方式完美融合。
他篤定,審神者不會放任事情與災禍再繼續發展下去。
“別擋道。”
一道冰冷的提醒從五虎退的身後傳來,實際上,說是提醒卻並不完全恰當,與聲音一同而來的是另一道毫不留情的刀鋒,但刀鋒想要斬殺的目標卻並非僅僅只針對怪物,反而更像是想要將五虎退一同撕裂斬斷一般。
就像剛剛那句提醒。
他擋在了對方的路上。
五虎退靈巧地翻身避開,於最關鍵的剎那短刀出鞘,帶著最為精準而微妙的一道阻力,貼合著對方的力道讓刀鋒更加精準地順勢砍向咒靈怪物的身體,他沿著刀身往上望去,撞進了白色披風下一雙帶著涼意且深藏殺機的血眸。
山姥切國廣一言不發,冰冷的視線從五虎退的身上一掃而過,原本籠罩頭上的白色披風也隨之落下,金燦燦的發絲顯現人前。他暗道一聲可惜,卻也同時清楚他沒有第二次機會——在審神者可能發現他動作的前提下。
他不再關注五虎退,反手繞刀一圈沖向鶴丸國永的位置,將面前所有擋路的再生咒靈一刀攔腰砍斷,也沒關注殘肢是否再次重生,金發付喪神的目光緊緊盯著那個正方體的物件。
既然他們認為除了審神者之外,這個物件同樣可以解決這一切……
無論其中蘊藏怎樣巨大力量,還是裡面存在著什麼令人恐懼的生物。
他必須要得到它。
對於他的立場而言,也只有當他拿到手的時候,他才有籌碼。
無論是面對其他刀劍男士,還是面對…審神者。
但令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山姥切國廣即將觸及立方體的前一刻,被稱為“咒靈”的怪物似乎像是被突然吸引了一般,它不再是繼續毫無目標性地朝周圍攻擊,而是於某一刻起,完全像是放棄了其他攻勢一般,其餘殘肢所重生的新型咒靈也與之一同,猛地撲向山姥切國廣的位置——
突然一陣極為耀眼的白光從某個中心向四周散開,致人流淚般的光線強度幾乎讓所有人都無法睜開眼睛,整個喧囂紛雜的世界像是突然被按下了絕對的靜音鍵。
清脆的刀鳴聲。
斬殺。
……
…………
零號嚇傻了。
或者說,在龐大惡心的怪物從出陣圓盤機器內出現並撲向眾人的那一刻,零號整個人的大腦瞬間陷入宕機的狀態,甚至無法呼吸,瞳孔渙然,黑暗逐漸於眼前擴散。
原本是等待著刀劍男士的回歸,即便他心裡已經做了預設,他清楚當刀劍男士聚集一塊兒的時候,準沒有什麼好事發生,但無論如何他都無法預想到會出現這種扭曲而令人恐懼的怪物。
不僅僅是身處人群的緊張感,而是一種更勝之、身心同時被浸入冰冷深海之中的恐懼,腎上腺素無限飆升。
非常理的怪物不斷挑戰著他的神經。
他甚至無法聽到周圍的聲音,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只能看到怪物與刀劍男士在他的身邊廝殺著,他想要動彈,但沉浸於恐懼的身體卻僵硬得完全不聽使喚。
越焦慮、越恐懼,越容易失控。
而體內不斷壓抑的靈力橫沖直撞,又如同滔天浪海般不斷翻湧著,像是想要試圖沖破著什麼臨界點,又像是想要將身體的內部器官完全擠壓攪爛在一塊兒。
直到零號終於能緊緊握住一把刀,他沉默地抬起手臂,在揮動的那一刻,將全身的靈力與恐懼於某一點完全地釋放。
……
一道亮光閃過之後,如死般的沉寂降臨這個世界。
也不知是一秒,還是多久,這個彷彿一瞬間變得極致蒼白的空間才緩緩再次擁有了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