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的麥望安陷入短暫的迷茫中。但是楊延年的下句話,讓他醍醐灌頂。
“你可別忘記,宿純然現在也是魘。”
準確地來說,宿純然算是一個結合體。
魘鬼可以透過夢境,潛入其中去控制一個人為他所用,俗稱假性控制。假性控制的人是有獨立意識的,當他覺醒獨立意識,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為他人所控,那麼他變會與控制他身體的人相抗爭,結果多半會讓身體或是面相呈現出一種扭曲的模樣。單憑一隻魘或是一個驅魘師很難讓楊志陽表現出那般自然的狀態,楊志陽絕對是被雙重控制了。
魘會讓本體産生對抗意識,可再引入驅魘師的能力,本體便會被魘的對立面安撫。
“我可以理解魘會讓楊志陽做夢,但宿純然的意識被封的情況下,他的弟弟又是怎麼傳授給楊志陽關於驅魘師的技能呢?”麥望安說到這裡,停頓一下,複而繼續堅持地說道,“即便身體被佔,我相信宿純然是絕對不會任憑他弟弟為所欲為的,所以宿純然是絕對不會將看家本領隨遇傳授出去——”
毫無徵兆的,麥望安的話居然卡住了。他突然想到了什麼,面色有些難看。
記憶中,宿純然不是沒有教過別人什麼東西。他教過的,麥望安還記得他曾在初中軍訓期間大展身手,隨後被楊志陽惦記,他便答應對方,把他的拳腳功夫都教了出去。
然而現在想來,他教出去的東西大機率變成今天他的弟弟控制楊志陽,並讓雙重控制實現起來像平常呼吸般輕易的突破點了。
但無論楊志陽如何做,罪魁禍首怎麼看都是宿純然,要想讓路將寧不會受到不必要的傷害,他必須要去找到始作俑者!
“喂,你要去幹嘛,去找宿純然嗎?”
麥望安前進的腳步頓停,他垂著頭,聽見上課的鈴聲環繞在耳邊,陽臺上的三兩學生哼兒哈兒的,不情不願地結伴返回。
人不多的地方總是其他動物喜歡的地方,幾只家雀兒打打鬧鬧地飛過天空,帶來一陣嘰嘰喳喳的喧嚷,那響亮的叫聲襯著他波瀾起伏的心情好似平複下來,再也橫溢不出浪花。
風把他的話捎到楊延年耳邊,楊延年聚精會神才能聽得清楚。他說:“不行嗎?”
“你這樣貿然前去,很容易激怒他。”
“那就放任不管,等路將寧消失?”
麥望安沉悶地吐出一口扯著嗓子,甚至牽連到心髒的氣息,他覺得五髒六腑在翻滾,“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他對路將寧的算計其實都像是在對你前不久發現他身份的報複。”
因為他是魘,他知道他們三人的關系。
楊延年又怎會沒想到,她只是在權衡一種更有利的方式,但可惜情況似乎不允許。
最後,麥望安還是毅然踏上目標道路。
——
據麥望安了解,高三級部,即臨近學校南門的那棟教學樓裡,重點班位於一樓。而臨近北門的新高一,重點班則位於最高層。
上課期間亂竄教室,被抓到指不定要受多大的懲罰。可由於教師閱卷,大部分教師與領導都離開這棟樓,最重要的校長也待在辦公室裡不見蹤影,主任更是在原地待命。
壯著膽子的麥望安順理地抵達高樓層。
大多數人對重點班的刻板印象幾乎都是高智、安靜、嚴肅、整潔,以及有節奏。雖然不是所有重點班級都是這副模樣,但麥望安所在的學校,所踏足的領域,的確如此。
從登上這層樓開始,他幾乎就聽不見丁點兒聲響,這裡靜得恍若與世隔絕。
他站在樓梯口,斜著頭向一扇門內張望,裡面的學生們,能夠看見的都低著頭,手中的筆像是一把持續作戰的槍,來回顛簸個沒完沒了。
盡管有被沖昏頭腦,可面臨此時此刻的這種情況,他停住的腳步還是沒能上前。
他擔心重點班不同於他們普通班,這個時間段亦是有老師授課的,否則怎麼如此安靜,直到他扭頭看見宋寄梅迎面而來的那抹身影。
宋寄梅好像從走出班門就發現了他,離著近後不得不調侃兩句:“偷摸幹啥呢?”
可惜麥望安沒有與她鬥嘴的熱情,他敷衍著笑了笑,便扭轉話題:“老師授課?”
“想什麼呢,”他不接話,宋寄梅也沒有怪罪他,畢竟存在於她的記憶中,他還是那個靦腆的小男孩兒,“一直都上自習。”
麥望安誇贊:“學習氛圍真的很好。”
“我就說你應該來重點班學習!”宋寄梅說道,“不過你現在有這個打算了嗎?”
她大概在委婉地問麥望安此行的目的。
“不是,”本就不高興的臉上瞬間蒙上一層陰霾,麥望安說道,“我來找人,麻煩你幫我把宿純然叫出來可以嗎?我找他。”
麥望安在找人途中是見得重點班的學生似乎都在勤奮學習,可孩子就是孩子,娛樂是他們的天性,在看不見的地方,重點班的孩子和普通班一樣,都計劃著偷摸買雞腿。
宋寄梅都能利用寶貴的學習時間外出打一瓶水,她能答應麥望安,那定是必然的。
麥望安的視野中,一道挺拔的倩影施施然原路返回,從哪兒來便回哪兒去,視線裡只餘下空曠的走廊與貼滿學習標兵的牆壁。
隨後不久,宋寄梅消失的拐角處,浮現出一抹清晰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