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嗎?”
麥望安等人循聲望去,只見拿著手機的級部主任正拾階而上。皮鞋與地面的接觸聲貫穿雙耳,震得人頭皮發麻,他停在眾人面前,威嚴犀利的目光裡懷著審視的冰冷,逐漸掃過每一個人的身上,最後停留在班主任的面頰上。而後者,班主任在領導面前也不得不俯首低眉,她不自然地微笑著,本就身姿小巧,乍一看更像是被老師訓誡的孩子。
“走廊裡的人都看什麼看,還不趕緊回去準備上下午的課!”
主任吆喝的一嗓子,把所有堵在走廊裡躍躍欲試的人嚇得拔腿就跑。麥望安站在拐角處,從他的角度恰好能夠看見路將寧。那小子倒是膽子大,主任都找上門了,他還當沒事人一樣,在窗臺處伸懶腰,最後甚至還可以對不遠處的麥望安施捨出同情的目光。
麥望安巴不得他趕緊離開。
待所有看熱鬧的人離開紛爭之地,主任這才把視線重新聚焦在眼前幾人的身上。他從手機裡調出一張稍微模糊的圖片,將它擺在班主任眼前,以此來確認裡面的人是誰。
照片裡的兩個學生就是今日早餐期間在天臺處吃早餐的麥望安和楊延年。
確認身份後,主任開口問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義正言辭地質問兩人,是否在談戀愛。
“我沒有!”
很顯然,任憑他吼破嗓子,在主任的眼中也不過是想要徒增氣勢而掩蓋心虛罷了。
他這一嗓子聲音可不小,然而大呼小叫並沒有起到絲毫作用,反而引得主任不悅。
沒有賣瓜的會說自己的瓜不甜。
麥望安焦急,他不怕通報,因為高中不是大學,通報不會有任何實質性的傷害,最多就是出醜兩天而已。可他知道,若是被扣上談戀愛的帽子,這就必須要通知家長了。
他咬牙,他非常不想被請家長。
正當他為自己沒辦法證明而苦惱時,他瞥見從十三班裡走出一個自己熟悉的人影。
剎那間,一個計劃在心中悄然而生。
——
所謂傷敵一萬,自損八千。
麥望安親到了路將寧的嘴唇。
這是他活了這麼久以來,第一次主動去親吻另一個人的唇。
沒有試探與渴望,沒有前奏與慌張,有的不過是讓人猝不及防的侵略和粗魯莽撞的碰觸。他扣住路將寧纖瘦的脖頸,在對方疑惑與警惕的目光下完成了自己的計劃,他甚至來不及回味,就像是被一場喧嘩的大風捲走,猛然松開對方向後退。
緊張、興奮、激動、迷戀……種種壓抑不住的狂熱情緒都好像要把他的頭腦與心髒炸開。他看見火山口處奔湧的巖漿,翻騰著以及叫囂著流淌過他的身體,他的四肢,甚至是他的頭腦,都被騰騰火焰燒得抖起來。
他就悶悶地站在那兒,口裡說不出一句像樣的話,但他的身體已做出最好的回答。
“不……”何止是楊延年和班主任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目瞪口呆,連頗有多年教學與任職經驗的老主任要被剛才的一幕嚇得魂飛天外,“孩子,咱也不用這麼證明啊……”
麥望安抿著唇,呼吸粗重,看似下垂的手臂實則早已繃得顫抖。
主任的話如同一陣微風掠過,他心中洶湧的海水完全不受這點兒波瀾的影響,他已無心聽別人的話,滿腦子的空白都被方才逐漸清晰的親吻給獨佔。
和想象中的不一樣,路將寧如此嘴毒的人的唇竟然不是冰冷而堅硬的,而是溫熱與柔軟的。不像別人口中描述的果凍,雖然僅僅是蜻蜓點水般迅速地擦過,可麥望安還是能輕易地回想起,兩人之間的這個吻,好像他笨拙地緊貼上一朵綻放的花,這朵花的花瓣上殘存著明媚春日所留下來的部分熱量。
路將寧的味道,像春和景明中的櫻花。
他舔舐著自己的唇,羞怯地扭過頭去。
可憐的路將寧還處在大腦宕機的階段。
“同學,你是不是被嚇著了?”好心的級部主任走到路將寧的身邊,耐心地問道。
主任的聲音像是一把鑰匙,成功將失神的路將寧喚醒。剛才的恍惚煙消雲散,回神的路將寧冷不丁後退兩步。他沒有對關心他的主任回複一句,轉身的速度幹脆迅速,鞋尖碾過地面的聲音恍若林谷間動物悽厲的長嘯,尖銳又細長,割得在場的人心裡發慌。
親眼目送他進入十三班,主任這才撥通其班主任的電話,慌裡慌張讓人趕去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