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麥望安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路將寧縈繞在腦海中的話,還是阿姨那張慘白的臉盤旋在眼前,他翻來覆去,未能入睡。
次日,頂著兩個黑眼圈的他無疑是宿舍內起床最早的那個。將過五點,他就已經睜開眼,室內已然矇矇亮,頭頂上的空調在斷電一夜後亮起紅燈,他再次手動將它開啟。
幽幽的涼風輕輕地從上方向四周擴散。
麥望安躡手躡腳地前去衛生間洗漱。
宿舍內的衛生是每兩人一天,麥望安所在的一床被分為週日和週一。
不幸的是今日恰逢週一,即便麥望安起得再早,他也得等著宿舍內其他人離開才能收拾衛生,否則濕潤的地面被眾人踩來踩去,被檢查衛生的宿管判定為衛生髒亂差,到時候檢查評分表掛在宿管樓下,被班主任發現必然要遭訓斥。
六點零五分宿舍關門,麥望安和言默然在哨聲吹響前五分鐘終於把宿舍打掃幹淨。
經過路將寧的宿舍,麥望安瞥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此景讓他斷定路將寧這貨沒有等自己,心中情不自禁地感到許些失落。
他垂眸,眼神卻未著樓梯,只是心不在焉地往前走著,沒想到也就一會兒工夫,腳底便不小心踩空,他整個人頓時就失去了平衡感,徑直朝著前方倒去。好在與他同行的言默然反應及時,在他踉蹌之際,急忙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才免得了磕下樓梯的慘狀。
驚魂未定的麥望安被言默然扶著向門廳拐了彎,還沒來得及道謝,話就堵在嘴邊。
路將寧雙手插兜,站在大廳門口,目不斜視地看著他……以及攙扶著他的言默然。
就像碰到一塊滾熱的鐵,麥望安倏地離開言默然的攙著他的手,動作迅速到連他自己都愣神兩秒,與言默然直勾勾對視幾秒。
舌頭在嘴裡打好死結,任憑他的表情變了又變,發緊的喉嚨都把他給鎖成為啞巴。
“呃……那、那個……”
言默然倒不以為意:“不用謝我的。”
在宿管的催促下,麥望安紅著耳根點了點頭,又偷看路將寧一眼:“走吧,否則遲到就要被級部主任拍照通報了。一起嗎?”
麥望安經常與路將寧走在一起,雖不在同一個班,但言默然認得他,於是婉拒了。
何況言默然還有垃圾需要倒去垃圾池。
言默然走後,麥望安貼近了路將寧。
靠近路將寧的那一刻,他偷摸地打量著對方的表情。見與常態無異,他心中的擔憂可一點兒都沒有減少,反而有強烈的慾望想要把方才差點兒跌下樓梯的事情說出,但又怕對方肆無忌憚的嘲笑,便一時不知所措。
眼看進入教學樓就要分開,他在經歷內心反反複複的掙紮後,最後決定撕掉臉皮。
“我差點兒從樓上摔下來,”他覺得這樣莫名其妙,又補充,“以為你不等我。”
以路將寧愛嘲諷人的性子,他認為指定要被嘲笑笨,殊不知路將寧今日竟不一樣。
路將寧一本正經地回答:“我只是沒有在你宿舍前等你而已。”
他說完,從褲腿的側兜裡拿出分包裝的兩個火燒,“拿著。”
肉火燒是剛出鍋的,芳香四溢,不過經過一路的顛簸,溫度已經降下,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冷熱適中,絲毫不覺得不燙手。
麥望安看見路將寧手中還有兩個,頓時明白他的離開是去買早飯而已。
“所以我們不需要去搶早飯是嗎?”鬼使神差的,他沒腦子似的這樣問道。
路將寧吐槽對他差一步跌下樓梯,卻因為這句話而緊皺眉頭:“如果你吃得下。”
麥望安臭罵自己一句,耳尖紅得滴血。
“喂,”路將寧問,“你腳崴著了?”
麥望安搖頭:“差一點兒,但沒有。”
路將寧隨意回應一聲。他剛說完,走廊上瞬間響起好幾陣急促而混亂的腳步聲,伴隨著皮鞋重重跺地的聲音,以及級部主任那粗獷嘹亮的喊話聲:“誰再敢拖拖拉拉!”
麥望安與路將寧面面相覷,兩人互相交換一個眼神,趕緊沖破訓聲躥往各自教室。
“最西面那兩個人先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