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七)
“男的就不是人了?”楊延年佯裝出不可置信的模樣,“原來你們男的不是人!”
麥望安:“……你小點兒聲音行嗎?”
他微抬頭,目光越過前面的同學,點在講臺上仍在認真工作的老師身上。
他不敢停留太久,也不過匆匆一掠,繼而迅速收回。
楊延年被他輕聲訓斥後就不再說話,自閉似的,用掌心託著下巴向外看,隨後又沒了骨頭一樣伏在桌面上,拿著筆亂塗亂畫。
她本人倒是像沒事人一樣,想睡就睡想玩就玩,可她的話卻引得麥望安陷入深思。
所以路將寧不讓他喜歡楊延年,是因為吃他的醋?
路將寧一直將同性戀掛嘴邊,是為了試探他是否能夠掰彎自己的性取向嗎?
想到這兒,麥望安如臨大敵般,夾雜著不可思議與難以置信的面孔變得生硬,繃緊的線條像根繩,勒得他呼吸愈發急促粗重。
以路將寧的性格,完全可以臭著臉把話說清楚。他不明白路將寧為何瞞著,還要拐彎抹角地試探他。既然如此,他想著,他也可以去拐彎抹角地探索他的猜測是否成立。
晚自習下課,麥望安與路將寧同行。
因為傍晚的不愉快,路將寧在回宿舍的路上未發一言,何況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沒話找話的人。麥望安走在他身邊,步速不緩不急,時不時偷瞟他幾眼,滿腔話語無處說。
若他有膽子,他真想直白地問一句,路將寧對他是否有那個意思,但他是個慫貨。
校園牆頭的燈灑下雪白的光,將每個路過的人影拉得老長,學生們的談笑聲、腳步聲以及枝頭枝葉的擁擠聲都伴隨著夜晚涼爽的微風吹到麥望安的耳邊。明明今晚該是個靜夜,草叢裡的蛐蛐和樹上的知了都沒發出一點兒聲響,卻只有他與路將寧間最安靜。
麥望安不甘心這麼走回去,他向路將寧發出第一聲邀請:“你是不是記性不好?”
像是在看一個心懷鬼胎的人,路將寧眉心緊皺,斜視的目光中含有探究與懷疑。
他的視線自上而下,悄無聲息地將麥望安的面孔掃視幹淨,似乎是未能從上面發現哪怕是丁點兒的破綻,這才放下戒備,敞開心懷。隨後,他淡淡地問:“你想說什麼?”
“回家那天你說的話啊,”麥望安直直對上他的眼,見人不解補充道,“無常。”
一經提點,路將寧瞬間便想起來了。
“無常是恙留在我身邊的一隻可以溝通兩個世界的小貓,它的存在很重要。我必須要保證與它相處足夠的時間,每週的觸碰是必然的。如果它消失了,我將會與你淡聯。”
麥望安擔憂:“那它生病怎麼辦?”
路將寧搖頭:“它不會輕易生病,像之前的生病,純屬是因為感應到我的變化。”
“你心可真大,”麥望安環顧四周,沒有哪一個角落有無常的身影,但他可以肯定無常一定跟著路將寧來到校園中,“雖然學校比較安全,但保安一定會把它當野貓。”
“校園裡貓貓狗狗不是很常見嗎?”
他吹了一聲口哨,引得麥望安注意,同時麥望安有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一棵樹上。
“沒看見?”路將寧譏笑,“眼瞎。”
從中考結束後,麥望安就明顯察覺自己的視力不比從前。
這沒有什麼好驚訝的,相反,他覺得健康的視力能撐到這一步,已經在他意料之外了。他還記得之前,在他升入初中前,也就是小學六年級,他就已經成為四眼人士了。如今才高一,他的視力卻如同剛入初中,對他來說這也算是一件幸運事。
不過他好奇,以當時觀察宿純然的情況來說,路將寧的視力可算是相當的不錯了。
藉著燈光,麥望安扭頭。
少年已停下前進的腳步,他仰著頭,目光還在樹上,那雙明亮的眼睛內盛滿烈烈的光,如同深邃夜空中鋪展的繁密又晶瑩的星辰,散發出的光芒照耀的他整張臉都是那樣的俊俏。
這樣精緻俊美的形象,麥望安從來沒有想象過,換句話說,他從沒認為自己好看。
“無常又沒有在我身上,你一直盯著我看幹什麼?”路將寧目不斜視,唇角微揚。
麥望安倒是實在:“看你長得好看。”
“可我們兩個長得一模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