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望安仰面,左右扭動著,好舒展一會兒發酸僵硬的頸部:“五年級就玩兒呢。”
楊延年若有所思:“這可是好幾年的友誼。那你除了他就沒有其他朋友在這兒?”
“大概……”麥望安挺身遠眺,視線緩緩掃過眾人黑壓壓的頭顱,“沒有了吧。”
楊延年的話讓他想到了沈從意,好像從沈從意轉校,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對方,連聯系都聯系不到的人,想要見面又談何容易。
猶記得沈從意說的話,就像幾座綿延起伏的高山,橫亙在他的腦海之中。
分開的那幾晚,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沈從意的話在他的大腦中好像是翻炒青菜一樣,被他思來想去,想得焦頭爛額。後來,他雖知道他有充分的理由把自己的行為合理化,不過他會站在沈從意的位置上思考,去認真對待,卻發現他那段時候對路將寧偏心毋庸置疑。
他從沒有過拿誰當最好的朋友,所有事物在他這裡都沒有最高階之分,這樣的性格應該是延續了之前的老樣子。之前的他就是活得淡而小心,誰對他好誰就好,不存在特別好或者是頂尖好,他的朋友就是好朋友。
現在想想,他有這種想法,或許是因為當時與他交心的朋友,只有沈從意一人吧。
所以他會想,他現在那樣的做法,是不是另一種時空意義裡的,對沈從意的背叛?
“你人這麼好,朋友肯定不少。”無知的楊延年還在戳他心窩子,“你的其他朋友都去哪裡上學了?隔壁的一中,或市裡?”
麥望安目光如晦,慘淡地笑著搖搖頭。
他連沈從意轉去哪所學校都不瞭解,何談沈從意又會去哪所高中就讀呢。
楊延年窮追不捨:“就沒有聯系過?”
“聯絡了,”麥望安看向前方,燈光耀到他的眸子裡面,才讓他有精神,“有讀職高的,有上文華的,隔壁一中也有,本校的估計也不會少。但就是我在意的那個……”
他忍住要哭的沖動,深吸,努力壓制著泛濫成災的悲傷情緒,禁閉著嘴搖了搖頭。
他還是覺得有點兒遺憾的。兩人的緣分就如此淺薄嗎?之前因為他的怯懦而鬧得不歡,如今又因為他的偏心而再次痛失,歸根究底,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不論無意與有意,都是他親手斬斷的。
場面一度紛紛籍籍,主持人溫和的勸講早已失去作用,總教官的怒喝讓在場的所有學生全都閉口噤聲,紛紛把注意力投上臺。
接下來的迎來講座的最後一個環節,由教官推選出的一名優秀學生代表朗誦文稿。
燈光打下的那一刻,麥望安注意到上臺演講的是個個子高挑的女生。
她紮著標準的高馬尾,馬尾辮足足有及腰那麼長。她一開口,聲音既有像山澗溪流那般緩和清亮,又有著像空中響雷那般的穿透,每個字都擲地有聲、清晰可辨,完全地覆蓋住臺下眾人的嘈雜紛擾,形成一道引人注目的天然亮色。
“大家好,我是來自高一二十七班的宋寄梅,很高興能代表全體同學參與演講。”
麥望安在嘴裡翻滾一遍這個名字,驀然瞪大雙眼,企圖看清臺上的姑娘,是否是他記憶中那個曾做過一段時間同桌的女孩兒。可惜燈光太亮,又太閃,兩者之間離得又太遠,任憑麥望安把脖子伸斷,也不可能看得清楚,何況他發現自己有點兒近視了。
這一鬧,非但沒能看清楚人,反而讓身邊的楊延年察覺他的異樣,也跟著看一眼。
“難道臺上那個是你的好朋友?”
麥望安不置可否:“我在五年級有一個叫這個名字的同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
楊延年目不轉睛地端詳片刻:“她長得很漂亮啊,很有個性,個子也很高。聽她介紹,她好像是重點班的學生,學習很好。”
相比於已經大體確認臺上的宋寄梅就是所認識的那個女生,麥望安更驚奇身邊的楊延年離著演講臺那麼遠,竟然看得如此清。
對此,楊延年笑哈哈地說:“從小我的視力就高於旁人,有人還讓我去當兵呢!”
瞧著楊延年現有的活力,也不像是病怏怏,說倒就倒的模樣,無論是她的視力還是外表,都符合當兵的條件,而從她這幾日軍訓的狀態來看,不知疲倦,是塊當兵的料。
“路將寧看你呢。”楊延年示意他。
當麥望安扭過頭去,路將寧剛正過頭。
這怎麼看也不像是看他,與其說是在偷瞄他,倒不如說是剛好對視上楊延年。且路將寧沒有理由偷看他,他也沒什麼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