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宿純然的位置就在進入門口的第三列,可謂是正對著門口,每次從那裡經過,麥望安都只是對著他笑一笑,然後便離開去找沈從意。
為了這件事情,與宿純然同在一個班級的楊志陽又一次找到了麥望安,並厲聲指責他忘記了從前說的話,說他就是故意的。
對此麥望安無話可說,因為不再接近宿純然確實是他本意,他這麼做就是故意的。
直到星期五那天,兩班最後合堂的生物課前,麥望安在經過宿純然的位置時,突然被宿純然抓住胳膊,驚得他當即止住腳步。
“放學先別走,”他說,“我和你聊聊。”
麥望安偷覷一眼身後:“……嗯。”
因為宿純然的那一句話,麥望安這一節課都沒有認真聽講,滿腦子都在猜想宿純然究竟會跟他說些什麼,自己又該如何解釋。
放學鈴一響,生物老師拖堂,再次強調一遍週一考試的注意事項,待所有學生跟著複述一遍,他才心滿意足地準許學生離開。
麥望安把書本合上,搬起凳子。他不知道剛才的那一幕有沒有被沈從意看見,但還是如實以告:“宿純然喊我,我一會兒和他聊一聊,你要不就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沈從意頓住,眼神不自覺地飄向收拾課桌的宿純然,末了他垂下眼簾:“嗯。”
回到班裡放東西的麥望安發現路將寧的桌面幹幹淨淨,大概已經早他一步離開。
省去多做解釋的他鬆了一口氣,迅速把週末要完成的作業裝入書包,檢查無誤後背上,出門就發現宿純然已經在走廊的窗邊等他了。
宿純然說:“我們去操場溜溜圈兒吧。”
既是週末,沈從意也被提前支走,麥望安並不著急回去,就答應了宿純然的要求。
——
初三是在四月中旬將體育測試的,如今的操場不再似訓練時的喧嚷,而是恢複了往常的清靜,即使偶爾傳出兩三聲叫嚷,也是因為週末而心生歡喜,所以才大喊大叫著。
麥望安對體育不感冒,無論是主角或配角,又或參演還是觀眾,他一律不想靠近操場。
現在,他和宿純然圍在有著零星幾人的跑圈上慢悠悠地走著,看著影子被斜陽拖曳得老長。風吹來,沖淡了夏季正午的炎熱,傍晚的清涼緩和了身上的燥熱。金黃的光線鍍在每人身上,行動的影子也在訴說愜意,他倒覺得放學來操場走一走,或慢跑一會兒,挺好。
他故作悠閑自在地吸了一口空氣,然後低頭看著地面上兩道交錯的人影,胸腔裡的空氣因為心情的複雜與迷茫而又變得混濁起來,稍不留神,一時間沖得他竟咳嗽起來。
“怎麼了,需要水嗎?”宿純然拿出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關心地遞到他的手邊。
麥望安偏著頭擺擺手:“不用,不用。”
宿純然點點頭,反手把水塞回書包的側袋中,繼而保持著沉默,沒有吭聲一句。
這交流開啟頭,複又繼續沉默,麥望安卻突然收不住了:“你喊我出來,怎麼了?”
宿純然莞爾一笑,他平視前方,似乎在穿過前面的那堵牆,窺探到自己的心事。夕陽的金光灑在他的長睫上,隨之顫抖,他卻不讓那些色彩跳入眼中,輕嘆一聲便低下頭去,將問題宣之於口:“我想確認一下,初一換座位那件事情,你的理由是什麼?”
猴年馬月的事情在今日翻回,麥望安下意識地一怔,然後心虛地裝傻充愣:“我沒理由啊,班主任換的我哪兒有什麼理由……”
“你不要對我撒謊,”宿純然把掛在嘴角的微笑收起,可光耀下的那張臉還是那般柔和,“換位置的事情,是你去跟老師提的。”
麥望安有合理的理由認為是程麗雪悄悄地出賣了他,不過他沒有怨怪她,心中更多的是解脫——宿純然不知當然最好,不過現在他既然已經知道,那便早死早超生好了。
想明白後,他大大方方地說:“確實是我主動跟班主任說的,理由就是怕我總退步的成績影響你。另外還有點兒私心,程麗雪既然幫我,那我就得回饋,她的心思簡直不要太明顯了,不過這點兒沒有跟老師說。”
他說完之後,宿純然那邊良久無言,待他轉頭,宿純然也正巧看來:“你不要去怪罪程麗雪,事情是我從老師那裡知道的。”
初二以來,宿純然就延續著初一的那份職務,繼續擔任生物課代表。
因為會考前一週的學習安排,生物老師厭惡麻煩,便將上課地點永久地固定在四班,喊老師上課的任務就交給了宿純然。而一二班的授課老師就是初一時教過宿純然的生物老師,宿純然在履行職責時能夠在三樓遇見他也不足為奇。
又因為是曾經的班主任,宿純然絲毫不敢怠慢,見面打打招呼,聊會兒天是必然。
當然生物老師在看見曾經的班級第一就站在自己面前,且依舊擔任生物課代表,從他的角度來看,定會認為宿純然是一個熱衷於自己所教科目的學生。沒有哪個老師會不喜愛這樣的孩子,所以他在看見宿純然,也是一定要駐足片刻,多多關心詢問一下的。
也就是在這段聊天中,生物老師提及麥望安的情況,得知曾經兩位心愛的課代表如今不在一個班級,感到惋惜的同時又不禁回憶往事——當初麥望安以怕耽誤宿純然的成績而主動提出分桌,分開後,他的成績不但沒有再繼續後退,反而日益進步,而初二的成績生物老師也看過,好像變得更好了些。
為此生物老師還開過一個玩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麥望安是因為知道宿純然是自己的剋星才選擇主動離開的呢。
“雖然你解釋了,老師也這麼說,但我還是要說你絕對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