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朝著路將寧那邊偷窺一眼。
路將寧也向他看去——
兩人四目相對。
麥望安一愣,朝著勇敢的自己笑了笑。
路將寧冷漠地移開眼,繼續吃飯。
阿嫲的話還在繼續:“寧寧初中還留在鎮上的學校嗎,就沒想著去外面讀幾年書嗎?”
麥望安也好奇這個問題。路將寧的母親這麼關心孩子的學習,肯為他花錢報班,必是希望他在學習方面有所長進。市裡的教育資源一定強於鄉鎮級別,各方面也是最好的,若有的選,他的母親肯定會讓路將寧去外地上學的。
窗沿兒上響起幾聲貓叫,眾人一起向聲源看去,發現是無常趕集回家了。阿嫲把紗窗拉開一條縫隙,足以盛開無常的身軀。小家夥在跳入屋內的第一時間就奔向路將寧的方向。
阿嫲笑著關窗:“這小沒良心的……”
路將寧抱著舔毛的無常,接上阿嫲剛才問的話:“我沒想住校,就沒打算出去上學。我還是覺得在哪兒上學都一樣,能學下去的在哪兒都是好學生,不學的就算坐在皇宮裡也如坐針氈。再說我也想多留在家裡見一見咪咪。”
麥望安看他的眼神值得耐人尋味。
阿嫲點頭:“也是。既然這樣,那麼你倆就又可能在一起上學了,或許還一個班呢!”
麥望安也覺得有這個可能,而可能也會在不久的將來變成現實。兩人又在一個班級。
開學那天,畢竟是第一次上初中,麥望安與前來尋找他的沈從意一起被阿嫲用三輪車載著前去學校報道。一路上,往返的車輛來來往往,十字路口處被堵得水洩不通,越是靠近學校地段,那裡越是嚴重。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所有初一孩子的家長都齊聚在此,站在校門外苦口婆心地叮囑,又戀戀不捨地看他們進校門。
校門口附近的梧桐樹下到處都是各色各樣的私家車,阿嫲把車子停在北面的一個小賣鋪前,邁著敏捷的碎步去買好兩瓶水,各分給兩個孩子,又舊話重提,不許他們欺負同學,不許他們忤逆老師,最後才強調一番好好學習。
阿嫲總是說在學習前要先把人做好。
直到兩人都認真點了頭,這才能下車。
上一世麥望安未曾來過這個學校,以至於現在踏入校園的第一感覺就是陌生。他腳底下的這個學校,面積不大,和小學相仿,但又因為是初中,學校裡不止有一棟樓,在一片欣欣向榮的雲杉後,還矗立著兩棟老式樓,上面的金字明晃晃地寫著是公寓,分為師生樓。
看來這所初中內也有著住校生的存在。
他往北看,初陽之下,模樣單一而又富有年代感的教學樓靜靜地立在喧嚷的人群中。平頂方窗,牆面採用半漆設計,白色為基底,窗子底部凸出的方塊被磚紅色替代,樓房底部亦是如此,襯著周圍的冬青葉也格外蔥鬱起來。
國旗仍在飄揚。
“新來的孩子去教學樓後面啊,一會兒自覺排成幾對,等著你們的班主任來喊人啊。”
一個站在教學樓角下的陰涼處的老師,舉著喇叭對著不知所措的學生講話,伸著胳膊給他們往北面指路,“都去那邊,都去那邊。”
麥望安和沈從意跟隨著大眾前往樓後。
擁擠的人群中,麥望安能看見同自己小學出身的熟面孔,但生面孔也不少,他們大部分好似都是相識的,偶爾也有幾個孤零零站著。
他有些慶幸還有沈從意這個朋友的陪伴。
“你說我們兩個會不會分去一個班?”沈從意繞著人群看了又看,也沒見到除小學之外的熟人,轉過頭來,焦慮地問道麥望安。
“會吧,我希望會,”麥望安說,“我不太想再與生人做同桌,熟人在一起舒心些。”
沈從意回頭看向來時路:“路將寧呢,如果我們都在一個班,那麼你會選誰做同桌?”
麥望安想都沒想:“當然是你啊。”
答案早在之前就給過沈從意了。當時六年級自由組合同桌,麥望安也是選擇了沈從意。
沒有再等到沈從意的下話,麥望安環顧四周。
和市中的初中不太一樣,沒有饒有趣味的花園與草坪,沒有可供休息的長椅和板凳,有的只是一個小型籃球場,外加公共廁所和公共階梯教室,角落還擺放著兩個破爛臺球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