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嚴重時,補習班會視情況退費,拒絕接收這樣難以管教的學生,以免節外生枝。
“估計和我媽說了,我媽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了,我也回複了。”路將寧沒把它放心上。
麥望安突然理解他的行為:“你不會是不願意上這個補習班,偏偏你媽媽又違揹你的意願給你報了名,所以你才用這辦法退學吧?”
路將寧默不作答,平展的唇角突然微勾一瞬,左眉也隨之小弧度一挑,表情說明一切。
麥望安嘆氣,想說這孩子太讓人操心了。
被忽略在一旁的沈從意見話題中斷,掛著苦臉用胳膊肘撞了撞麥望安:“還回去嗎?”
這時,麥望安才想到手裡的爛白菜葉子。
兩個人抬還算可以,麥望安不傻,有免費勞動力他不會不用,畢竟三個人更能省力氣。
他邀請路將寧加入,本想著還要跟臭臉的人囉嗦一段時間,沒想到路將寧爽快答應了。
三人將麻袋裡的白菜葉子帶回阿嫲家。
“呦,都回來啦?”阿嫲坐在院子裡,哼著小曲兒摘菜,見到路將寧眼一亮,“這是在集市上碰見的寧寧嗎,還是把人約了出來?”
麥望安實話實說:“偶遇的。”
這話說得不假,阿嫲也無從懷疑,路將寧肯來家中多半是看望無常。恰逢今日集市,和阿嫲一樣,無常也起了大早,如今火日升正空,那家夥還不知道去哪條街上偷魚吃了呢。
自放假,阿嫲就唸著麥望安要多多與路將寧聯系,現在人好不容易來一趟,阿嫲又豈能讓他們離開,招呼沈從意和路將寧在家做客。
沈從意家離著近,他若不回家,臨近飯點姥姥也是要來阿嫲家尋人的。與其看著兩位老婆子爭破嘴皮留人吃飯,他倒不如提前溜之大吉,也省著回家後要被姥姥訓斥不懂事兒。
於是,沈從意在完成姥姥佈置的任務後便與麥望安提及再見,換來的是麥望安邀請他晚上一起來家中打遊戲,他也欣然接受了。
路將寧原本也是要離開的,他能來到這裡純屬是偶然遇見麥望安,又自覺閑來無事,出力替他們把白菜搬回家,並非是為了見無常。
何況讓他們不知道的是,散養的無常幾乎每天都能和他見面。
可麥望安在他耳邊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話讓他改變了主意:“你回家要被媽媽訓的吧。”
路將寧當機立斷,留在阿嫲家用午餐。
“小意那孩子最近看著瘦了,”阿嫲給路將寧的碗裡剝好一隻蝦,朝他笑笑,又轉頭給親孫子弄好一隻,“是不是在家天天熬夜?”
路將寧抬眸看向阿嫲,又瞥向麥望安。
麥望安本人卻只知道低頭吃飯:“好像也沒太大變化,他在家又沒有電子裝置可供他玩耍,應該不會熬夜吧?我可不相信他熬夜看書。”
阿嫲若有所思地搖頭:“我聽小意的姥姥說,小意他媽因為孩子升初中就要急死,就怕孩子上初中成績落下,每晚都挑燈夜讀啊,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兒才讓孩子面黃肌瘦的。不過你們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還是得順應著本性,學習這東西逼著來是不行的,就得自己喜歡。”
麥望安把低著的頭一轉,入眼的就是路將寧對他挑眉,好似在說還是阿嫲活得通透些。
麥望安卻由路將寧的母親想到了前世。
阿嫲去世後,他被母親接走,此後轉入市區的初中。不同於鄉鎮的學習速度,又或是剛入初中不適應,像麥望安這種天資並不聰穎的學生,在學習方面尤為吃力。因為他的努力,考試結果不至於倒數,可又因為他確實努力過,中游的水平讓他一度懊惱。而母親也不承認他腦子天生比別人笨,硬是斥巨資給他請一對一的輔導。即便如此,他也依舊如常。
就是這樣,他的母親也還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孩子就是笨拙,不過她幾乎沒有怪過麥望安不努力,她只是認為他可以再努力一點兒。
在她一次次糖衣炮彈的攻擊下,麥望安逐漸淪陷。
他花費大把時間去鑽研學習,為此可以犧牲娛樂的時間。他願意聽取別人課上的發言,哪怕覺得稍有出入、稍有彌補,也從不舉手暢談一次;他可以在筆記本上記錄大量學習知識,課下也會複盤,無法理解的地方即便尋找資料自我考究也不會利用豐厚的同學與教師資源,也做不到舉一反三,觸類旁通。他不善交流,他不懂變通,他固執己見,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缺點,也知道自己該怎樣改,可他就是踏不出那第一步。他總覺得自己一人能行。
性格沒有好壞,但他有了自己的阻礙。
麥望安轉回頭來,嘴裡咀嚼的食物在情緒的沖擊下變得索然無味。他知道學習不可關門造車,學習的過程就是融入社會的過程,此過程中他應該敞開心懷,以最透明的姿態展示給別人。既要透明,那他就不能畏畏縮縮、躡手躡腳,而是要做到勇敢自信、坦然大方。
大環境下,靦腆的孩子是不沾光的,這無疑是一種隱形的霸淩現象。讓一個隱匿在洞xue裡的倉鼠去老虎面前大肆張揚,和讓一個話嘮閉嘴三天是同樣的惡劣。但這不代表鼠類不敢走在猛獸前,話嘮永遠會說話。他可以優柔怯懦,也可以剛毅直爽,只不過都該有度。
麥望安認為他既能活這一世,那麼他就得為自己改變點兒什麼。他喜歡路將寧,喜歡這樣性格的自己,可僅僅是喜歡嗎?不是,他覺得他也能成為這樣的人。適當放縱點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