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婆婆,你別亂飛,這要是被府裡的下人看見了,該以為你是妖怪了。”
看她神情焦急地左顧右盼,南荷很難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她放開了靈力,很輕易地就被勾南春拽進了泥塘。
裙擺被打濕沾上了稀泥,一下變得重了不少,不用靈力還真是不太好移動了,勾南春便牽著她在泥塘裡穿梭,在她陷進去一隻腳的時候,伸手把她往上提一提,一邊走一邊說:“小荷婆婆,我們來比誰抓得長魚多吧,抓得多的人可以多吃!”
“你在抓長魚?”
“是啊。”她隨手推開了兩根荷葉根莖,低垂著腦袋,看起來很是認真地在尋找藏在泥中的長魚痕跡。
南荷跟著她往前走了一會兒。
她忽然回過來頭,沖著南荷笑:“小荷婆婆還來得及趕上我,畢竟我還一條都沒抓到呢。”
她嬉笑的模樣,看著似乎很驕傲。
“我們先上去好不好?我有話跟你說。”
“很要緊的事嗎?”
“對。”
勾南春不客氣地拒絕了:“那我不要!”
“那……那在這說也是行的。”
“我才不聽!”
勾南春抬手捂住耳朵,手上的泥水一下沾上了耳尖,打濕了烏黑的發絲。
她也不嫌髒,還那麼捂著。
南荷都怕泥水流進她耳朵裡:“你把手放下來。”
“那小荷婆婆先收回有重要事要跟我說的話。”
在年近四十的年紀,她卻仍舊稚氣未脫,眼尾已經爬上了細紋,心卻還像個孩子。
南荷對勾家的女人總是無可奈何的,她做不了勾南春的決定,管不住她女兒愛說教,也改不掉小勾南春的孩子氣。
距離南荷降生已經有一百多年,她也是有所成長的。
更何況再沒有人比她跟眼前人生活的時間更長了,她拽下來了勾南春的手:“你……阿春,你是不是知道我想說什麼?”
“我又怎麼會知道,我……”
她還想貧嘴,南荷阻攔了她往後說的機會:“你該成婚了,不然勾家血脈該斷了。”
小勾南春笑容微微僵硬,她錯開視線,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又不是皇上,又沒有江山要繼承,絕後就絕後啊。”
“阿春。”南荷有些著急:“你家有糧棧,還有我……”
她聲音弱了下去,越說底氣越不足:“你以後死了,我怎麼辦?”
小勾南春臉色大變,她誇張地後退幾步,悲痛欲絕地看著南荷:“小荷婆婆,你在咒我嗎?”
“我不是,我沒有……我只是……”
她想要解釋,可又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似乎一切都成了她的錯,可她分明是為了勾家著想:“你祖母她也不想成婚,但她為了勾家……”
南荷試圖說服勾南春,話都沒說完,小勾南春一下扯住了她的手腕,用力捏緊:“小荷婆婆想說我自私嗎?”
南荷整個人被扯了過去,上半身幾乎靠近了她懷裡:“我不是……”
小勾南春掀開了頭頂的荷葉,整張臉迎上了日光。
灼熱的光線讓她臉上又有了笑容,明媚的笑容肆意張揚卻透不進眼底:“婆婆,你總想著祖母要什麼,那你要不要問問我要什麼?”
“你……你要什麼?”
“我要……”小勾南春轉過身,牽著她往平地走:“我要不成婚啊,婆婆放心我都會安排好的,我死以前會把糧棧賣掉,留一半錢給婆婆,另一半分給窮苦人家,勾家先祖不都是濟世救人的好人,我這樣做也算繼承先祖遺志了,嗯……小荷婆婆怕孤單的話,我會輪回的啊,等我輪回你來找我啊,如果是婆婆一定會認出我的靈魂氣息,到時候我繼續陪婆婆玩,帶婆婆遊山玩水,帶……”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忽然低落了幾分,聲音越來越輕:“如果是輪回的話……小荷婆婆應該更想去找祖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