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毓被拖出牢房的時候還不忘回頭看一眼呂立,看一眼當年的自己。
也是這樣狼狽不堪,從雲端跌入泥淖,他在牢中不甘地大喊大鬧,他被從前自己根本瞧不上的太監羞辱。
拖著海毓前行的小太監有些畏手畏腳,不敢大力,走在前頭的尤春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若是沒力氣,還不如喂野狗。”
“掌印息怒!”
那名太監低著頭看了一眼被他拖著前行的海毓,“海公子,得罪了。”
海毓整個人都被拖著,跟在他後面的兩個太監奉了尤春的吩咐,就是要看他像條野狗似的往前爬,海毓不肯動,就被拖拽著前進,就這樣一路到了審訊廳,黑黢黢的長廊透著一股血腥氣,再定睛一看,原來是他們來路早就成了一條蜿蜒的血路。
海毓被綁在了木架子上,穿著蟒袍的尤春站在他面前,手裡持著一條鞭子。
“尤春,你究竟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
尤春站在海毓面前,歪著腦袋想了許久,到最後一聲嘆息,神情有些悵惘,比起他在人前的機關算計,這一刻的尤春顯得格外淡然,海毓望著他琉璃色的眼眸流露著茫然,一時間有些分不清他究竟是尤家那位光風霽月的尤大哥還是現如今手握大權的掌印尤春。
“雁之,現如今我當真不知道,我想做什麼了。”尤春凝望著海毓,彷彿想要透過他重看當年的自己。
“尤家倒臺,我備受欺淩,雁之,你嘗過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嗎?”
嘗過!
我如何沒有嘗過!
海毓看著陷入癲狂的尤春,那些原本應該塵封在過往中的回憶全都不受控制地浮現了出來。
海毓扯了扯嘴角,笑得漫不經心,“尤春,這世上最多的便是不知他人苦。”
“放他孃的狗屁!”
尤春揚起鞭子,惡狠狠地朝海毓身上摔過去。
皮肉綻開,海毓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尤春目眥欲裂地瞪著海毓,“我為什麼要不知他人苦!我吃過的苦、受過的罪,偏要你一一嘗盡!雁之,你多肆意啊,海琢玉,海琢玉,海琢玉!”尤春哈哈大笑,他捏著海毓的下巴,眼底滿是恨意,“憑什麼,尤家到了,我成了人人唾棄的奸臣,你卻還能備受世人稱贊,雁之,你告訴我,憑什麼啊!”
“命該如此,尤春,這都是命……”
蘸過鹽水的鞭子破開了海毓的血肉,他被掛在木樁子上,雙腳懸空,疼痛讓他格外清醒,他回憶著當年海家倒臺後的樁樁件件,只得扯著嘴角,斷斷續續的來一句‘命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