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往事,海毓的眼底流露出一抹憐惜。
“雁之,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看了只覺得可笑。”
海毓收回目光,淡然地看向尤春,“今日你大費周章,不僅僅是為了想見我一面吧。”
“雁之,你總是這樣聰明。”尤春翹著二郎腿,慢悠悠地喝著茶,“你能從宮裡平安出來,我很意外。”
“堂堂司禮監掌印,宮中諸事都該瞭若指掌才是,陛下沒有處死我,你當然意外。”
“陛下沒有處死你我當然可惜,可若陛下就這樣處死了你,我更該覺得可惜了。”尤春一聲輕嘆,“當年我吃了那麼多的苦,你就這樣輕易死掉,我多無聊。”
海毓深吸一口氣,“尤春,你是不是有病。”
“是嗎?”尤春故作驚訝,“雁之,你怎麼不對我客氣了?這些年你對我一直都很客氣,唯獨上回在尋春臺,你當著所有人的面罵我枉讀聖賢書,我才覺得有那麼一絲痛快。”
尤春的眼神狠厲,但卻始終帶著陰柔的笑意,“雁之,你這人,總是有那麼一些不合時宜的心軟,這些年看我行事作風心生厭惡,但面對我時又總是忍不住想起年少時候那麼點子虛烏有的情誼,我看著總覺得有些可笑。”
“尤春,你我之間早就沒有什麼舊事可以敘了,今夜你找我究竟有何事,有事說事。”海毓面色沉了下來,不願再與尤春周旋,“我被二皇子帶來了皇子府,海家也不是什麼任人宰割之流,今日就算司禮監再怎麼權勢滔天,你也不能光明正大把我綁走。”
“哦,差點忘了,你才和晉王見過,想來底氣足得很。”
“你是為了二皇子而來?”海毓敏銳地捕捉到了尤春話裡的意思。
尤春被海毓猜到這點心思,眼底流露出一抹懊惱,但很快被他面上的冷漠掩飾住了,他冷聲道:“我為誰而來,與你何幹。”
知道尤春究竟為何而來,海毓放心了,他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尤春,自顧自坐在了臥榻上,閉著眼睛靠在窗邊小憩,再沒有看尤春一眼。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地坐著,直到屋中的蠟燭漸漸燃到了底。
尤春先沒忍住,站起來,眉頭緊皺,“海毓,二皇子拉攏你是看得起你,你大張旗鼓在密西參加科舉,圖謀官職權力,你想要的一切二皇子都能許你。”
海毓聽笑了,他實在是沒有想到,怎麼突然之間他就成了一個香餑餑,從宮裡面相安無事地出來後,大皇子二皇子接二連三找上門來,實在是稀奇。
他爹要是知道海家這麼惹人忌憚,也不曉得夜裡睡醒是該哭還是該笑。
聖意難猜,海毓這一遭也算是死裡逃生,在明德殿中待的那一天一夜,所有人都想知道崇德帝究竟對他暗示了什麼,海清風不在意是因為海家如今安安穩穩立於朝堂之上,他無須揣測上意,在海清風看來,他只要做好臣子之職,守好臣子本分,旁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而趙楨和趙筠對海毓步步緊逼,是因為他們心繫那把龍椅,一切和明德殿有關的事情,他們都不想放過。
海毓能夠平安從明德殿中出來,崇德帝對望都鬧得沸沸揚揚的科舉舞弊、對海家頂風作案究竟是什麼態度和看法,很有可能關系下一次的朝堂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