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洗牌
院子中傳來了腳步聲。
海毓站在桌前，擰眉看向來人。
“雁之。”一道含笑的嗓音在海毓耳邊響起，來人雖然出於意料，但海毓卻沒有半分震驚。
“看來你見到我，不怎麼意外。”
尤春自顧自地坐在了椅子上，屋內燭光幽暗，若是隔得遠，便很難看清楚屋中人的容貌，海毓不知該與尤春說什麼，他便只是安靜地站在遠處。
“雁之，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你我會以這種方式在私底下見面。”
“不是在深宮皇廷，也不是在陰私昭獄。”
尤春這話只有海毓聽得懂。
當日尤家獲罪，尤春鋃鐺入獄，海毓去昭獄中探望他，尤春跪在地上請求海家救他們尤家滿門一命，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的海毓當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天真的很，只以為尤家滿門是暫時被關大牢，根本看不清這些朝堂陰謀，他應了尤春的請求，告訴他，自己一定會將他從大牢中帶出來。
彼時的尤春已經是一身伶仃，他將全部的希望寄託在了海毓身上，海毓當然辦不成這件事，尤家被關昭獄，那是崇德帝親自下的旨意，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會審，尤大人貪汙受賄的罪名已經是板上釘釘，尤家死罪難逃，這哪裡是海毓回家求一下海清風就能避過去的災禍。
海毓沒有將尤春從大牢中帶出來，到最後尤家滿門抄斬的抄斬、流放的流放，尤春受了宮刑入宮，入宮那日海毓想見他一面，尤春讓人給他帶話，此生與海家再無情誼。
年少時的同窗情誼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這些年尤春在司禮監越爬越高，與以海家為首的文官背道而馳，漸漸成為了文官口中的‘奸佞之臣’，面對尤春，海毓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上一世的事情。
海家落罪，司禮監在背後沒少推波助瀾，單純的愛恨很難概括他與尤春之間的關系，他們曾經也走在知己好友的那條路上，然後形同陌路，到最後揮刀相向。
此時此刻，海毓站在尤春面前，只想盡可能地與他保持距離。
海家若無事，他不想在這個時候便惹到司禮監頭上去。
司禮監在朝堂之上呼風喚雨，海毓在這個時候挑釁司禮監，不亞於蚍蜉撼樹。
尤春在進宮後，海毓又想法設法見過他一面，那時候的尤春已經與從前光風霽月的少年郎判若兩人，他直勾勾地盯著海毓，與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雁之，看著你如今這副模樣，我當真想讓你嘗嘗我遭受過的一切。”
“一無所有、悲痛欲絕，卻只能眼睜睜接受命運帶來的折磨與苦難。”
“假以時日，這個滋味你一定會嘗到的。”
再然後便是一語成讖，海毓走上了一條比尤春還要慘烈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