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孤雁
“那晚太守在白玉樓設宴,在場的書生全都忙著巴結莎城官員,獨你一人寵辱不驚,後來見你與海兄同進同出,倘若你當真是身份比他低微的窮書生,如何會有那樣一副自然做派。再就是海兄離開,你獨自一人留在霍府,你若不姓海,如何能夠在霍將軍府上住這麼久?”
謝臨靠推測就猜出了海毓的身份,察言觀色識人身份的心思也算是讓人佩服,海毓雙手握拳,甘拜下風。
“論年歲,我過完年十七,不知謝兄?”
“我比你大一歲,過完年十八。”謝臨微微一笑,“看來這身謝兄你還真沒叫錯,不過你我萍水相逢,相識的時候我並不知你身份,既如此,君子之交淡如水,不若你就喊我芝玉吧。”
“芝蘭玉樹,玉樹臨風,看來謝兄家人對你還真是充滿期盼啊。”
“哈哈哈。”謝臨笑得有些心虛,“在你面前談芝蘭玉樹,只怕有些喧賓奪主。”
“既如此,謝兄就喊我雁之吧!”
“哪個雁?”
“大雁的雁。”
謝臨念著這兩個字,倒是有些奇怪,“取大雁做字,倒真是有些少見。”
“孤雁不飲啄,飛鳴聲念群。”
謝臨聽著海毓唸的詩,“雁之父母必定恩愛。”
“自母親病逝後,父親便再未納過妾室。”
大雁忠貞,一生一世一雙人,海清風將他對妻子的思念全都寄託在了‘雁之’兩個字上,他也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找到一個相伴一生的愛人。
海毓原本以為謝臨是猜到了他的身份,所以特地追上他,想要藉著他的身份行便利之事。
“哈哈,雁之,我的確是故意追上來,可所想的不過是此去你我二人能有個伴!”謝臨行事坦蕩,“我既在莎城放棄結交官員,便是徹底歇了走捷徑的心思。雁之,都說你文采斐然,此去格格魯爾,我倒是想看看,是你這個望都的文曲星才高八鬥,還是我這個交州來的刁民更勝一籌!”
文人傲氣,拋開身份地位的差別,只有好文章才能讓對方心服口服。
海毓少年意氣,謝臨都如此說了,他自然不甘示弱,兩個人在風雪天下擊掌,“好!那咱們就在貢院裡頭一較高下!”
聽海毓這樣說,謝臨更加佩服他了。
背靠海家,這是北周多少學子夢寐以求的身份,海毓完全可以靠著祖上的蔭蔽入朝為官,可他卻選擇隱瞞身份來到密西進行鄉試,謝臨朝他抱拳,“雁之,你是真君子!”
海毓不欲與謝臨多解釋,只是勾了勾唇,他勒起韁繩,高大的馬匹前腳往前用力一踩,海毓的身姿輕盈,遊刃有餘地握著韁繩,“駕——”腳下的馬發出了嘶鳴,一頭紮進了白茫茫的暴雪之中。
謝臨緊隨其後,兩人在雪原上策馬奔騰,朝著格格魯爾馳騁而去。
還有不到一個月便是鄉試了,朝廷開恩科,北地能多出一場鄉試,南方學子全都一股腦背上,許多人連年都是在格格魯爾過得,海毓和謝臨到的都已經算是晚的了,城內客棧基本上都住滿了學子,兩人找了好幾家客棧都沒有空著的兩件廂房,兩個人一合計,反正都是男人,索性住一間屋子算了。
只是住在一塊了,海毓到隱隱覺出了一些不對。
從前他和梁楹同吃同住,兩人倘或稍微親近些,海毓便會覺得有些尷尬,會下意識地往後退,可面對謝臨,他卻全無如此感覺,日常相處無比坦然。
海毓說不出來自己是因為什麼,有時候躺在床上睡不著,睜著眼睛細想他與梁楹,越想越清醒,越想越糊塗。
第二天謝臨睜著一雙發黑的雙眼,迷迷瞪瞪地問海毓,“昨夜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唉聲嘆氣輾轉反側的……”
海毓一愣,原來他的動靜這樣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