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賄賂
“大人，這位是……”
鄭臨說完，馬友亮的眼神逐漸變化，他的眸光立馬亮了起來，一把站了起來，黏在他身上的兩名歌女嬌滴滴地喊著大人，馬友亮罵了她們一嘴，轉頭就將屋內不相幹的人全都哄了出去。
“海公子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實在失敬失敬！”
梁楹被馬友亮一把握住，還沒等他反應來，馬友亮便拉著他坐到了上座，一眾人簇擁著梁楹，霍州仗著自己和海家公子相熟，蹭到了馬友亮邊上，搓著手巴結：“馬太守，下官提刑按察使司的私獄霍州……”
“行了我知道了，你坐邊上去。”馬友亮連個正眼都沒有給霍州，一心只想與‘海毓’攀附上關系，馬友亮坐在左邊，鄭臨坐在右邊，兩個人喋喋不休說個不停，坐在下方的海毓見他們殷勤的模樣便替梁楹頭大，他壞笑著朝梁楹揮了揮筷子，梁楹的神情有些無奈，他一臉縱容地望著海毓，朝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哎，你叫什麼名字？”
“霍、霍懷霽。”
坐在海毓邊上的一個年輕書生撞了撞海毓的胳膊，自來熟地說道：“我叫謝臨，就是玉樹臨風的那個臨。”
海毓呵呵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什麼。
沒成想謝臨是個沒眼力見的，拉著海毓說個不停，問他坐在上頭的那名公子到底什麼來頭，能讓太守親自起身相迎，還如此熱絡地將他奉為上座。
“哎，你也是來給他們送錢的嗎？”
海毓微微怔愣住，但還是裝作不動聲色的樣子，反問了一聲‘哦’？
謝臨見海毓如此神態，更加確定了他與自己是一路人，立馬敞開心扉，抱怨道：“這群官員實在是一群酒囊飯袋，我求著見了他們許多次，今夜終於託人有了這頓飯，沒成想席面上全都是來送錢買名額的，哎，也不知道我帶的那點錢夠不夠參加過完年的鄉試……”
“按照北周慣例，鄉試皆在每年九月舉行……”海毓慢吞吞地開口。
“是啊，要不怎麼說今年陛下開恩科呢！”謝臨壓著聲音說道：“這訊息現如今還沒傳開，咱們能坐在這裡買名額都是提前得了訊息，小兄弟，你和我說說呀，你準備了多少銀子？”
海毓微微一笑，沒有出聲。
謝臨見他如此淡定，以為他是穩操勝券，穩了，急得不行！
“現如今這情形，便是大家夥都在用銀子砸明年春天的鄉試，陛下恩典今年能舉行兩場鄉試，多少讀書人等著這春秋兩場鄉試，若是春天這一場沒過，還能在秋天再來考一次，比起往年這可是天大的好機會！我廢了大功夫才打通這層關系求得這一場飯局……”謝臨滿臉惆悵地望著坐在上位的梁楹，語氣中無不透露著豔羨，他費盡心思才勉強夠到這一層門檻，可有的人什麼都不用做，就能被太守奉為上座。
“每個官員都上都有推恩的名額，明年開了春的那一場鄉試必然會被書生爭的頭破血流，”說到這裡謝臨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今晚我能不能和太守說上話……”
海毓聽了個大概，他震驚於明年北周竟然會有兩場鄉試。
上一世他只知道海家捲入了科舉舞弊案，卻不知道舞弊案的背後還藏著這樣多的事情，從前他無心朝政，科舉一事更是不上心，海家只恨上一世他怎麼不多瞭解一些內情，這一世重生回來才不至於像個睜眼瞎。
追悔無用，做好眼前事才不至於讓來日後悔。
海毓定了定心神，看向謝臨：“實不相瞞，我正是因為出生微寒……”
謝臨恍然大悟，他了然地拍了拍海毓的肩膀：“小兄弟，英雄不問出處，咱們人窮志不窮啊！只要能夠獲得推恩的資格，明年可是有兩場鄉試呢，我就不信這都考不上一個舉人！”
“霍兄，我看你也是個實誠人，今夜這頓飯只怕你和我一樣，白來了。”謝臨看了一圈桌上喝得肥頭大耳的莎城官員，搖搖頭，嘆氣道：“官場風起如此，實在可惜可恨。”
“貪汙受賄上下成風，你我皆為池中蜉蝣，只能隨波逐流。”
海毓搖頭，眼底流露出一抹不然：“謝兄，風起於青萍之末，止於草莽之間，世間萬物此消彼長，不是東風壓倒了西風就是西風壓倒了東風，只要在其中者不被局勢所困，始終保持清明之志，短暫的隨波逐流只是為了蓄積洶湧之勢。”
“重要的、是本心。”
“好！”謝臨在桌底下拍掌，神采飛揚：“好一句‘本心為重’！霍兄，你這個人好見地、好文采！”
“若非場合不對，我真想與你暢飲三杯。”
海毓見謝臨身著衣物不算清貧，身上還佩戴著一塊上好的羊脂玉，便猜著此人應當是世家出身，只是或許家中凋敗，無權無勢，只能靠著祖上的蔭蔽過日子。
海毓打量著謝臨，謝臨也在打量著海毓，他只見這位霍兄弟穿著簡樸，身無長物，謝臨原本想著自己這境地已經夠倒黴了，上百兩銀子送出去才得了和太守吃飯的資格，再看霍兄弟，本就清貧，為了明年春天的鄉試只怕要傾家蕩産才換來這一頓飯的資格，不由得心生憐惜，越發與他熱絡攀交了起來。
這兩人聊得好，坐在上頭的梁楹卻要心累地應付著馬友亮，時不時還要注意著雁之的情況，一個沒注意，他就見雁之與同座的書生熱情交談，大有一副相見恨晚的模樣，梁楹不由自主地沉了了眼眸。
正在熱情交談的謝臨只覺得有一片涼颼颼的目光朝他射過來，他摸著脖頸，不明所以地喃喃道：“霍兄弟，你幫我瞧瞧太守是不是在盯著我看呢？我總覺被人盯著呢。”
他還美得很，“霍兄，你說是不是方才我在席面上款款而談的風姿引得了太守的注意，席上這才有人一直盯著我看？”
海毓：……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謝臨不光是個自來熟，還有點無厘頭的樂觀開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