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故友
梁楹,梁雲樓,海毓在隱山書院求學時的同窗。
兩人已相識三年,梁楹沉默寡言,在書院的時候就不愛說話,若非海毓天性爽朗,時常見著梁楹獨自一人在書院行走,見他落單孤寂主動接近,他們兩人也不會成為知己好友。
海毓攙扶著梁楹走在山間小道上,空青牽著三匹馬跟在後頭。
“雲樓兄,我記得你不是南方人?怎麼會大過年的往北地來?你可是碰上了什麼事?”
梁楹受了傷,荒郊野嶺的尋不著大夫,海毓只得攙著他回麟都,幸好他們出城沒多久就碰上了錦衣衛,這若是走了大半日才碰上,雲樓兄拖著肩上的傷,可真就難辦了。
“無事發生。”
梁楹這性子,說的委婉些是不善言辭,說得直接些便是不近人情。
在書院求學的時候尋常人見了面總有三分笑,偏就他一個人,冷冰冰的,見了誰都都一個表情,且他的長相又較為冷厲霸道,一雙眸子黑如古井,面無表情的時候直讓人退避三舍。
海毓是習慣了梁楹木頭一樣的性子,聽他如此說,確定梁楹沒碰上什麼麻煩,便沒有多問。
肩上的傷口還在不斷往外冒血,斷箭插在骨肉中,海毓不通醫術不敢隨意拔箭,只得讓梁楹先忍著痛,“等咱們回了麟都,再找大夫來給你拔箭。”
梁楹‘嗯’了一聲,片刻後,他突然問道:“雁之,你是被人追殺了嗎?”
“你這趟回望都,可是惹了什麼大麻煩?”
從前在書院的時候海毓就時常惹得先生不快,把整個隱山書院弄得雞飛狗跳,他的性子跳脫,梁楹早就習慣了跟在他後面收拾爛攤子。
今日捉了哪家農戶的雞、明日摘了誰家剛長出來的西瓜、後日又惹得誰家小童哭鼻子,凡此種種數不勝數。
海毓呵呵笑了笑,卻沒說話,如今這樁事不比從前,不是在隱山書院小打小鬧就過去的,司禮監既然都出動了錦衣衛,必然想要給他一個惡果吃。
海毓不願連累梁楹。
梁楹已經為了救他受傷了,海毓只想著把人送回麟都便離開。
夜半時分,海毓趁梁楹睡得正熟,叫醒了呼呼大睡的空青。
空青打著哈欠,困得都要流眼淚了,“公子,這大晚上的您不睡覺,又要折騰什麼啊!”
海毓捂著空青的嘴,“噓,小聲些,別把雲樓兄吵醒了!快,帶著咱們的東西離開這裡,等明天天亮城門一開,咱們就離開。”
“公子,您為何要偷偷將梁公子丟下?”空青一臉不解。
海毓敲了敲空青的腦袋,“你傻啊,我們已經連累雲樓兄受傷了,倘若司禮監還不肯放過我,難不成還要拖著雲樓兄一塊得罪他們不成!”
空青‘哦’了一聲,快速跟上了海毓。
主僕兩人在城門的小客棧裡頭隨意睡了一晚,翌日天才矇矇亮,外頭北風呼嘯,街上白茫茫一片,連個鬼影都看不著,海毓便已經蹲在了城門口。
沉重的大門被守城的將士緩緩推開。
“公、公子……”
空青拽了拽海毓的衣袖。
“喊什麼呢,快,牽著馬,咱們出城去。”
“不是,公子,您瞧……”順著空青手指著的方向看過去,海毓呆若木雞。
他尷尬地站在原地,只能眼睜睜看著梁楹面無表情地朝他走過來,寒冬臘月的他只穿了一身煙灰色圓領窄袖印花長袍,銅扣發冠利落幹淨,手中握著那把堂花客,穿過風雪朝自己而來。
海毓‘呵呵’笑了兩聲,他笑得有些心虛,“好、好巧啊雲樓兄!”
梁楹一把攥住了海毓的手腕,他的手掌寬大粗糙,比起海毓冰涼的雙手,他熱的好似一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