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親自拷打,詢問刺殺真相,未果。
王棲水踏進這地牢,見著師兄血痕模樣,讓大將停了下來。
“裴獻,先下去。”
大將道:“陛下,留不得他了。”
王棲水沒有重複命令的愛好,裴獻只能扔了長鞭,拱手退出。
地牢裡沒了龐雜人等,王棲水仍如過往喊他枕冰,狀似親暱。
可葉枕冰知曉,在他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什麼大善人,知人善用的同時,物盡其用。
對人對己都如此,不是個憐香惜玉之人。
若真有憐惜之心,就不會殺了霧真。
“師兄,”王棲水俯視著他,“你不能乖乖做你的王爺,享受富貴,偏要為了霧真做這等事。枕冰,你想和他團聚了,是嗎。”
葉枕冰道:“你既知曉,不如成全了我。王棲水,師兄累了。”
“不成,”王棲水道,“見過阿孃屍體的人,只剩你了。師兄死了,記得阿孃模樣的,又少了一個。”
“枕冰會在地牢裡享受榮華富貴,死不了,出不去,一輩子埋在這裡,朕有空,就來與你緬懷故人。我想念阿孃,你想念你的霧真,彼此合作,豈不樂哉。”
葉枕冰諷刺地笑了聲,他很少這樣笑,他一貫是遵循佛家戒律的。
“陛下,您當真記得您的娘親是何模樣。你想不起來了,也不怎麼在意,你只是找一根繩子,把你拴在這世上。學著做英雄,學著做主公,學著當皇帝,沒有人教你,你卻做得這般好。王棲水,你能做的事太多,唯獨多做了一件事。”葉枕冰抬眼,“你不該殺他。”
殺這個字眼,王棲水不陌生。他手裡的人命,太多,若一個個能索命,他的日子也不至於無趣。
可死了就是死了,沒有鬼魂,沒有報應。
他一步步往上,走到世俗的極端,治下無數的平民,等待他分割食糧。
“枕冰良苦用心,可惜那孩子聽不到了。”王棲水微微笑起來,“他自戕而亡,下地獄,受刑罰,師兄在人間痛,他在地府痛。這就t是我的成全。”
葉枕冰卻從王棲水的口吻裡聽出了與霧真的曖昧。
這個瘋子。
“你開始在意他,所以殺了他?”
王棲水只是清淺地笑著,如一尊陳舊的神像,無人拜祭,依舊泛著微笑的光芒。
“你可以送走他,為何殺了他,一隻螻蟻,死活不影響你的大局。你能做那麼多事,卻不肯饒他一命。王棲水,當年,你死了多好。”
王棲水蹲了下來,給師兄擦了擦臉上血痕:“抱歉,讓師兄失望了。”
“師父泉下有知,必會心疼師兄。枕冰,別害怕,皇宮總會有一間牢獄,留你到老。那些忘記的佛家箴言,就用餘生好好記得。”
王棲水擦完,又替師兄整理了一番頭發。
看著是個齊整人了,王棲水才站起來。
“請安息,今夜,不會有人打擾你了。”王棲水未再看這塵世的師兄,轉身離去。
在這短短的地牢之路裡,四周的燭火飄搖。
王棲水又一次想起霧真。
他那一日是樂意把他當孩子養的,可終究不是孩子了。
便只能讓他死去。
一梳梳到尾,二梳舉案齊眉,三梳比翼共雙飛,四梳流盡黃泉淚。
王棲水走出了地牢,所有漂浮的思緒散去。
他又是那個帝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