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真的心緒奇異地平靜下來。
雀生給他擦了把臉,霧真對大夫說:“你的藥真管用,我的心平靜了。”
大夫心道,藥?藥只能救人,還沒聽說過能救心。
大夫笑:“殿下許是做了場美夢。”
美夢嗎?
或許是的。
是啊。霧真笑:“那就當成一場美夢好了。”
他為這場記不清的夢定下結局。
霧真又有心思玩鬧起來,他讓雀生陪他玩翻繩遊戲。
“等我的手指靈活了,”霧真說,“我就練劍。”
“我會成為一代大俠,”霧真道,“哪怕不做將軍,我也是最好的。”
他不需要跟王猙比。
王猙不配。
大夫離開宮廷後,徑自來到攝政王府。
之前藥童投毒案後,送到霧真面前的食物或藥都經過了層層檢查。
大夫解答了攝政王今日陛下身體情況如何。
又細說起心情如何。
“陛下一直心念先皇,連睡夢中都呼喚著先皇。”大夫道,“若陛下想起一切,我的治療將前功盡棄。”
“若以房屋做比,陛下的身體就像是從地基就開始歪了、亂了,哪怕如今看著是個完整模樣,但實則搖搖欲墜,若風雪積壓,傾頹只在一夜間。”
“先皇的死,或許就是那一場暴亂的風雪。”大夫嘆了一聲,“但若陛下永遠想不起來,哪怕多活些年歲,可永遠都是認賊作父。”
大夫坐在紅木椅上:“老朽也不知,到底怎樣才是醫者仁心了。”
攝政王一直跪在蒲團上。
他仰望著面前斷了幾根手指的佛像:“懷叔,稚子無辜,望您盡力救救他。”
“認賊作父也好,永遠昏聵也罷,至少還活著。”葉枕冰道,“活著,總是好的。”
面對能救霧真的大夫,攝政王將禮賢下士做到了極致。
崔懷需要的一切,葉枕冰都十倍百倍地滿足。
“您的醫書將流傳千古,醫之道,自您啟。”
大夫捋了捋鬍子,問攝政王如此珍重陛下,為何不去看看陛下。
葉枕冰望著佛像良久,才道:“我也是他的敵人,我怕他,想起來。”
若見到他,他會是誰呢。
是當年的空妄哥哥,是陪他過家家的新娘子,還是害死他父親的仇人。
血海深仇,冤冤相報,了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