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真望向暴怒的風雪,走進了雪中。
踉踉蹌蹌。
133道:【你這是在折磨你自己。】
風雪加身,對於這副破爛的身體,是負擔。
霧真卻眉眼含笑,歡快的模樣。
【我想走進這雪中,我就走了。與折磨無關,與風月無關。】
他只是躺得累了,想走走,屋子裡太暖,炭火的燥熱bi走了寒涼的空氣,他呼吸間都在幹涸。
屋外的天地裡只有冷。
可霧真,最習慣的就是冷了。
不疼。
消毒的液體是冷的,喝下的營養液是冷的,輸入體內的藥液也是冷的。
器械冷,鋼床冷,入睡的夢中也習慣了寒意。
唯有血。
冒著熱氣,蒸騰模樣,如霧似幻。
【父皇死的那一天,我在做什麼呢?】
想了想,霧真笑著:【不記得了。】
霧真一直往前走著,走哇走,不知走了多久,風雪愈發地大了,他卻走出一種自在來。
天地遼遼,紅牆有盡頭,而天地沒有盡頭。
他彷彿化作了一隻白鳥,越過千山萬水,越過四季輪回,永遠往前飛去。
可霧真的身軀終究跟不上,他在天地的雪色裡倒了下來。
能走這樣一段長路,是霧真忘了歸途。
大氅散在雪地上,霧真是開敗的一朵花,被凜冽的秋風遺忘了,茍延殘喘到冬日裡,仁慈的荒涼。
風雪堆疊,想起傀儡皇帝的王棲水恰好進了宮來。
王棲水遠遠地看著。宮裡的人對於傀儡皇帝的事一向是謹慎地不近身。
皇帝住的宮殿是皇宮,傀儡皇帝住的,只是冷宮。
如果沒有人來抱起這小皇帝,他很快就會死在這雪地裡。
奉酒沒能辦到的事,傀儡皇帝自己代勞了。
可是這天地太冷。
王棲水久違地看見記憶裡的母親,軟軟地躺在那裡,長條的死了的。
死得不是時候。
王棲水慢慢走到近前,俯視軟倒的霧真。
霧真沒有抬頭,不去看是誰來到他身前。
風雪越發大了,霧真該回家了。
王棲水卻將他抱了起來。
霧真這夜燒得糊塗了,嘴裡呢喃著父親,抓著身邊人王棲水的手不放。
王棲水責罰了伺候的太監,叫人拖下去打了板子。
在太監的悽叫聲中,王棲水靜靜地注目著霧真。
這是他們第二次見面。
第一次,在那登基典禮,只是不遠不近地看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