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她再回去,榮鈞還蔫蔫地待在原地,腦袋耷拉著,可憐兮兮,知春走過去,蹲下身,握住他的手,跟他和解。
“榮鈞,咱們都現實一點,別鬧了,好不好?”她語氣懇切,“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但目前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你就當……就當幫幫我吧。”
知春這麼說著,鼻子驀地發酸。
榮鈞愧然垂下腦袋,不敢與她對視。
他沒有當場表態,但以後知春回家,榮鈞再沒和她爭論過要趕姜嵐走的問題。漸漸地,知春發現自己僱傭姜嵐稱得上“物超所值”,她不僅耐心好,而且非常能幹,把家裡收拾得井井有條,做的飯菜也很可口。
唯一讓知春頭疼的是,榮鈞從不肯主動和姜嵐說話。
日子交織在好好壞壞的狀況中延展下去。
袁松終於給了榮鈞確切的回複,他答應分家,但鑒於雙方對公司資産的估值存在較大差異,他建議請資産評估師進行全面評估,這個過程可能會耗費較長一段時間,但他認為是有必要的,對此榮鈞沒有意見。“說不定他又想搞什麼鬼。”知春以懷疑一切的態度猜測。
榮鈞息事寧人地說:“就這樣吧,資産評估是有法律效應的,如果不做可能更糟。”
知春總覺得不甘心,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她發現自己疑心病越來越重,一方面固然和與袁松交惡有關,但她心底藏著的那個骯髒的秘密也許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她不敢深想下去。沒過多久,榮韻打電話來約知春出去吃飯,這種情況並不常見。
榮韻通常會在星期天下午到他們家來小坐片刻,但最近她忽然很忙,連著幾星期都沒露面了。
榮韻先問了問知春有關榮鈞的近況,知春告訴她秦阿姨走了,她換了個新的看護,人不錯。
“姐,你還沒見過姜嵐呢,要不要找個時間過來看看她?”
榮韻擺擺手:“不用,你覺得好就好,以後這些事你都自己作主吧。”
知春感覺榮韻似乎不太熱心,好像心裡還藏著別的什麼事。
果然,榮韻很快就告訴她自己要走了。“去哪兒?”知春心裡一空。
“成都。”榮韻嘆了口氣,“小磊鐵了心不回來,已經在那兒開上公司了,想讓我過去幫點兒忙。”
“肯出去闖闖也挺好的。”知春說,“是你一個人去還是和姐夫一起?”
“我們倆都去,小磊的公司現在急需人。你姐夫再過兩年就退休了,他那位子早就被人盯上,申請內退人家求之不得。至於我,這些年做得也不舒心,能在還沒老的時候給自己兒子打工不算壞事。”榮韻對知春笑笑,“說來說去,還是兒子最重要。”知春點頭,又難免失落:“姐,你一走,我以後連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了。這一年,多虧有你在,我才撐得過來。”
“我走了,你只會比以前做得更好。”
“怎麼可能呢!”
“我在的時候,你以為什麼事都可以依靠我,人一有依靠就會變得膽小,又常常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但結果不見得如意,所以又常常會覺得失望。沒了依靠,什麼都得自己拿主意,心裡也就容不下不切實際的期待,人反而能腳踏實地。”知春細細品味著榮韻的話。
“就像這次你給榮鈞換看護,全靠自己搞定,不也辦得挺順利的。”知春苦笑了一下,僱姜嵐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幸好姜嵐人很好。
榮韻的眼神忽然莫測起來,她意味深長地掃了知春一眼,語氣依舊淡然:“你和岑醫生的事,我知道。”
知春完全沒防備,猛抬頭,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我不是故意要打聽你的隱私,”榮韻解釋,“那天榮鈞著急忙慌給我打電話說找不到你,要我想辦法,後來我還是請了假出來,雖然也不知道要去哪兒找你……可就是那麼巧,我開著車經過宜購超市時,正好看見你從岑醫生車上下來。”知春的後背冷汗涔涔,通體涼透。
“其實在宋會吃飯那次我就覺得不對勁,你和岑醫生處處作對……現在總算明白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知春才低聲問:“為什麼當時沒給我打電話?”
榮韻把目光重新轉向知春,眼裡沒有譴責:“人都有犯糊塗的時候,再說,你過得也不容易。”
知春鼻子發酸,她想給自己辯解,那是唯一一次,但有什麼用呢?一次也是出軌。
“你身上的壓力有多大我能理解,只是,你不能總是依靠別人。”榮韻又說,“岑醫生也不是可以依靠的人。”
知春無言以對。
“我相信你對榮鈞的感情,也相信你能處理好。”榮韻的喉嚨似乎有點緊,說話聲音不像平時那麼放鬆,“還有,這件事,別讓榮鈞知道,除非……你決定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