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榮鈞對著電腦,認真地看著什麼。
“榮鈞,吃晚飯吧。”知春站在門口說。“好,就來。”他表情嚴肅,目光都沒從電腦屏上移開。
知春在心裡嘆了口氣,轉身去廚房準備餐碟,出來時,榮鈞已經在餐桌前坐著了。他的位子面對一扇窗,望出去是對麵人家的牆,實在沒什麼可看的,但他很凝重地端詳著,雙手交疊在桌前,像在思考什麼重大的事。
知春把飯菜和碗筷一一端出來,竭力想消融因昨晚而生的尷尬的氣氛。
“過兩天我打算去一家叫綠葉的中介登個記,看能不能找到比較滿意的看護。”
榮鈞數米粒一樣吃著飯,悶聲問:“秦阿姨有什麼不好?”
“她太斤斤計較了,不是很負責任,”知春隨即想到秦阿姨剛剛向自己作的一番彙報,她這麼說似乎有失公允,“反正我覺得她也做不長,咱們得先下手為強。”
榮鈞吃了半碗米飯,忽然把筷子擱下,他終於能夠直視知春了,然而眼神卻讓知春很難與他坦然對視。
“你覺不覺得我純粹是個廢物?”
這是榮鈞自出事以來第一次如此自我貶低,知春內心一震。
“怎麼會!”
榮鈞轉開目光:“整天坐在輪椅裡,連上個廁所都得有人扶著,還得靠老婆賺錢養家。”
知春著慌,丟了碗筷轉到榮鈞身邊。
“你今天怎麼了?咱們不是說好要好好過日子麼,你還有很多計劃……”
“不,我什麼都沒有了。”榮鈞自嘲地笑了笑,神情慘烈。
晚上,榮鈞洗漱過後上了床,靠在床頭讀書,一副什麼都不想再談的架勢。知春忽然多出許多時間來,她落寞地在床邊靠了會兒,榮鈞視而不見。
知春只得下床,到書房,打算也找本書看看。
她隨便挑了本小說,轉身時,目光掠過榮鈞的電腦,心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她拉開寫字桌左邊的一排抽屜,這些都是榮鈞的地盤,裡面塞著各種各樣的光碟、防毒軟體、廣告頁、文具。
她在最底下的抽屜裡翻到兩張光碟,很容易從香豔的名字中猜出內容,摸摸碟片,似乎還有點熱。她拿在手裡發了會兒呆,又重新放了回去。
她意識到自己必須幹點什麼來重振榮鈞的自信。
知春空手返回房間,把門關緊,她爬上床,直接抽掉榮鈞手裡的書。
他似乎一直在等她發火,但知春完全不是那個意思,她柔情似水,在他身上慢慢化開。
她主動幹她以前不願幹的那些事,如此鎮定老練,好像她本就諳於此道。
榮鈞沉默地盯著她看,像在欣賞一幕劇,即使她弄痛了他,他也咬牙不吭聲,直到她低頭,含住他,他才連人帶心同時輕顫了一下。
知春為了克服某種心理障礙,不得不把眼睛閉上,做的時候,全憑本能,手法拙劣但意志堅定,好像懷著某種悲壯的使命。
然而,她的表情被榮鈞盡收眼底,她閉眼前,目光曾迅速掃過榮鈞的腿部,也許無心,也許是習慣,她微微蹙了下眉又飛快舒展開來,這讓榮鈞看到了她犧牲的決心和壓制的厭惡。
榮鈞的雙手情不自禁捏緊,攢成拳頭,用力撐在床單上,痛苦從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漫溢位來。知春終於突破了自己的底線,一旦做了,她覺得似乎沒什麼艱難的,主要還是個心理問題,她只希望這樣能有用。
但榮鈞忽然喊停,無情地推開她,面色鐵青,掙紮著自己下了床,知春伸出手,想去幫他,但榮鈞閃開了。他成功地靠自己坐進了輪椅,又取了自己的枕頭和薄被,義無反顧地出了房門,顯然是打算和知春分房睡了。
知春眼睜睜看著榮鈞做這一切,她頭發散亂,兩腿分開,趴在床邊,感覺自己又賤又不知廉恥。
可她並不因此傷心,或是想哭,所有這一切變得太快,有那麼一點不可思議。
榮鈞一直很堅強,很鎮定,直到那一刻,他發現自己無法再做一個男人該做的事,他忽然失去了信心,挫敗得一塌糊塗。
唉,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