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要去殺羽田,不放心她嗎?洛箏後悔極了,不該告訴他的。
“千萬別去!”她苦苦求他,“會是個陷阱,我不想你出事!”
“羽田遲早要殺,來的路上我考慮過了。”宋希文沉聲道,“我們有不少人犧牲在他手上,有他在,終是個麻煩,他像條狐貍,嗅覺靈敏,以後還會害更多人。還有他的上司高橋,可惜行蹤太隱秘,始終沒暴露過身份,不像羽田。”
不論他說什麼,洛箏只是搖頭,彷彿已預見他可怕的結局。
宋希文輕輕捧住她的臉,聲音柔和卻又無比堅定,“這件事,我必須做。”
痛到極致時,洛箏忽然醒了,自己在幹什麼?明明和他有著共同的目標,為什麼要阻止他?
她不再流淚,點點頭,豁出了命與不捨,天地變得廣闊。
宋希文松開她,又叮囑道:“我辦完事就得轉移,沒時間再和你碰面。你要好好的,等我回來——這趟出來,大哥答應我,等完成手上的任務,給我半年時間安家。到時我來上海接你走。”
洛箏點頭,這是宋希文給她的承諾,她必須鄭重收好。
他們誰也沒有提及“萬一發生意外該怎麼辦”的問題,宋希文想,哪怕豁出命去也得成功,只要除掉羽田,洛箏便不會再去冒險。而洛箏想的是,萬一宋希文失手,還有自己在——她有槍,可以替他完成使命。
若晚上無事,羽田會去一家名叫如鶴亭的日料店消遣,二樓有間房是專門為他準備的。
月明星稀。
居酒屋二樓的窗戶裡透出燈光,歌聲與笑聲水花一樣潑濺出來。
宋希文順著落水管爬到二樓陽臺,躲開服務員和勤務兵的視線潛入內室,隔著一道布簾,可以看見身穿和服的羽田被幾個歌舞伎簇擁著,一隻手在桌上打節拍,眼睛半睜半閉,搖頭晃腦,頗為享受。
宋希文接近簾子,掩在後面觀察四周。房間很開闊,左手靠牆是一排日式木屏風,右手有個一米多長的茶水櫃,就在窗格子下面放著,看上去挺結實。羽田端坐在房間中央的榻榻米上,面前一張四方小桌,桌上擺了清酒等物,他身穿和服,神色悠閑,似乎在等人。
宋希文剛剛思量停當,羽田便睜開雙眼,揮手讓女人們出去,房間裡只剩了他一人,獨酌清酒,留聲機還在播放音樂,緩慢悲愴的曲調,他也會有鄉愁?
宋希文持槍從簾子後面走出來。
看見他,羽田絲毫不驚訝,面帶微笑說:“宋桑,你終於現身了。”
“聽說你一直在找我?”
羽田點頭,“今天我殺了你,沒人會替你說話,因為你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宋希文笑:“你殺得了我麼?”
他把槍口對準羽田。
羽田一絲不慌,將杯中的酒飲盡,又為宋希文倒了一杯,伸手示意道:“宋先生坐!”
宋希文站著不動。
“來都來了,不妨聊幾句再動手,我有些疑問,一直想請教宋先生。”羽田仰視他,呵呵笑了兩聲,“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麼?”
宋希文便在他對面坐下,槍口依然對著羽田,“你想知道誰殺了竹內?”
“是你嗎?”
“沒錯,是我。”
“我知道是你,可惜沒能找到證據。”羽田遺憾地嘆了口氣,“那麼,他確是認出了你?”
“我們在東北見過面。”
羽田挑眉,瞭然於胸。
“那麼姚梓謙呢,也是你殺的吧?”
這是他最困惑的地方,直覺告訴他,兇手就是宋希文,然而他無法解釋得了暗殺過程。
宋希文沉默。
羽田用近乎懇求的語氣道:“宋先生,這裡只有你我二人,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可否在決戰之前一一道明?否則,只怕我要死不瞑目。”
宋希文盯著他打量了一會兒,不覺笑了笑,持槍的手擱在桌上。
“好吧,反正你都要死了,那就讓你死個明白——你猜得沒錯,姚梓謙確實是我殺的。”
羽田眼中立刻流露出一絲激動,“那麼,你是怎樣到達那間空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