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子彈,槍有何用?她急得額上冒汗,又安慰自己,宋希文不可能不留子彈在這棟房子裡。
書桌最後一個抽屜上了鎖,也許子彈就在裡面。得找樣趁手的工具把它撬開。
洛箏起身時,猛然看見門口站著個人,如鬼魂突現,唬得她頭暈目眩,隨即看清是宋希文。這一驚一喜,把眼淚都勾了出來,她一動不動,傻傻呆立著掉淚。
天氣早回暖了,宋希文穿了身灰色卡其布工裝,頭上戴頂鴨舌帽,像個維修房屋的工人——如果在街上,洛箏大約不會認得出他。還是那副眉眼,只是不再嬉皮笑臉。
“小祁沒了。”她哽咽著告訴他。
“我知道。”他走過來,“聽見訊息時我在廣州,很擔心你,剛好接了個北上的任務,執行完任務後我就來了上海,想看看你。”
洛箏把他胸前的衣襟都哭濕了,一直一個人倒也沒什麼,見了他,忽然渾身發軟,才感到獨撐的辛苦。
“我前天就到了,偷偷跟了你兩日,看你平安無事,猶豫要不要和你見面。”
見面即是分別,徒增傷感。
“你什麼時候走?”
“今晚。”
收勢的淚水又多了起來,洛箏恨自己的軟弱。
“你拿槍做什麼?”
她不響。
“去給小祁報仇?”宋希文嘆氣,“我就怕你轉這樣的念頭。”
她毫無經驗,無異於去送死。
“你打算找誰?”
“羽田,是他殺了小祁!”
羽田獰笑的臉忽然在她面前撐開,點燃怒火,又燃燒成勇氣。洛箏覺得自己重新活過來了。
“你不可能對付得了他。”宋希文想了想,“還是我去吧!”
“不行!”洛箏悚然,想起羽田的警告,“他巴不得你去找他!”
宋希文把她的手袋開啟,取出那把槍。
“殺羽田,我有六成把握,你呢?”
洛箏默然,她已作好最壞打算——和羽田同歸於盡,但說出來,宋希文更不會讓她去了。她抓著那把槍,求他,“給我吧,我也需要防身。”
宋希文盯著她,“那你答應我,別去闖禍。”
洛箏使勁點頭,反正今晚他就走了。
宋希文從褲兜裡掏出一發子彈,卸下槍託,填入子彈,裝好,遞給她。
“記住,只能防身用。”
“記住了。”
他拽起洛箏的胳膊,把她拖進懷裡,仔細端詳她,她有些憔悴,眼梢添了些微細的皺紋,剛哭過,眼睛還紅著,面上淚痕猶在,宛若海棠,剛經歷過驟雨摧折,奄奄一息,卻幻想將自己當作利箭射出去。
他用手指輕輕抹去那些淚跡,低了頭,疼惜地吻她。
思念是一曲婉轉的梵阿林,細線一樣款款流出,縈繞如繩,繩上綴滿回憶的片段,風一來,叮當作響,兩心悸動,被細繩纏繞、纏繞,數不盡的相思與纏綿。
頃刻間,風變得淩厲,洪水也傾瀉而出,那剋制的情感再也關不住,洶湧奔騰,他們在這洪流中緊緊相擁,不分彼此,就這樣被淹沒吧,不再顧慮重重。死生面前,愛是唯一能與之抗衡的武器。
良久,他們終於松開彼此,眼神迷濛,熱潮緩緩退去,捨不得,可還有許多事要去做。
“我該走了。”
洛箏替他整理衣衫,“凡事小心。”
宋希文答應著,忽然捏住她下巴,輕輕晃一晃,露出淘氣的笑容,這久違的表情令洛箏呆了一呆,而他已經鬆手。
“留意明天的新聞。”
洛箏駭然,“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