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中,宋希文還在為出版的事想著別的辦法,洛箏把腦袋靠在椅背上,只默默聽著。
“你怎麼一句話都沒有?”
“累了。”她輕聲說。
宋希文便也沉默了。
只一小會兒,他忽然爆發:“他說他後悔了,你是不是也後悔了?”
原來她和馮少杉說話那一幕,被宋希文看見了——等她不歸,怕是迷路,他急著找出來。
洛箏默然無語。
“我實在是不懂女人怎麼想的,離了婚還對他念念不忘,既然那麼擔心他,為什麼要離開他?是為了跟他賭氣,還是……”
宋希文發洩似的喋喋,忽然聽到洛箏的啜泣,話頭一下子卡住,回頭看,她果然已是淚流滿面。
宋希文慌了神,手忙腳亂把車停在路邊。
“哎,你別哭,我不說了,什麼都不說了......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然而淚水洩閘似的湧出來,哪能說止住便止住了。
洛箏終至痛哭失聲。
宋希文手足無措,除了反複道歉,不知道還能怎樣安慰她,他焦急地抓著洛箏的手,隔一會兒輕輕晃一下,小心翼翼等待暴風雨過去。
“我錯了,不該說那些混賬話。”
他喃喃懺悔著,是真的後悔了,不該如此小肚雞腸。明明告誡過自己,要豁達對待她的過去。佔有慾是人性不可分離的一部分,每前進一尺,就想再多得一寸。
到了家門口洛箏才完全平靜下來。宋希文堅持送她到樓上,不等洛箏開口,又主動告辭。
他忽然變這麼懂事體貼,洛箏心裡覺得溫暖,又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她眼睛腫得不像話,再多留他也是尷尬。
宋希文走到門口,又轉回身,一手扶住門框,低聲卻很鄭重地說:“你之於馮少杉,或許是最愛......但之於我,是唯一。”
他沒去看洛箏的表情,也許是沒有信心,她哭了一晚上,全是為另一個男人。
這句話分量如此之重,以至於洛箏深受震撼,竟呆在了原地,從沒有男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將一顆心捧到她面前,毫無保留。
她怔怔地站了許久,等到反應過來時,宋希文已經走了。
宋希文說那些話時只想向洛箏表明自己的心意,然而無意中反倒點醒了她。
洛箏終於明白困擾自己多年的痛苦源泉,最愛和唯一。她當然想要做唯一,每個女人都想,但馮少杉不可能再給她,她已經憑自己的努力從痛苦中跳了出來,為何還要將自己重新捆起來丟回去?
以後她要好好珍惜宋希文。
他們再見面時,宋希文不再口沒遮攔,凡遇到馮少杉的話題都小心翼翼繞過,大概怕再惹來一次洪水爆發。洛箏想告訴他自己已經想清楚了,又覺得說不出口。
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的。
她試著寫宋希文的故事,寫了兩頁,全作廢了。宋希文真實而龐大,如今每次想起他來,洛箏的心就被填滿,不留一點空間供她想象,沒有想象,哪裡能寫得出故事呢!
她只得作罷,有些人只能存在於現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