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欠他越來越多了。
洛箏把隨身帶來的一包細軟交給他,馮少杉推拒,洛箏堅持說:“你能幫忙已是我們的運氣,如果還要為我們額外破財,我和奶媽於心難安。”
少杉清楚她脾氣,只得收下,想留洛箏多坐一會兒,但她急著回去給奶媽遞信兒,一盞茶喝過就起身要走,臨走留了一張寫有電話號碼的字條給他,是房東廖先生家的。
“有訊息可打這個電話與我聯絡。”
少杉望著那隻捏住字條的手,白淨溫軟,窄袖管子貼著肌膚包裹住手腕,她生性清冷,不喜佩戴飾物,他送過她不少手鐲玉器等,都是覺得襯她忍不住買下的,如今全在她房間的箱子裡鎖著。接過字條時,少杉鬼使神差般握住了那隻手腕,遲遲不願松開。
洛箏僵著身子,一臉難堪。
這也是能預料的吧,畢竟是她來求他。可這算什麼呢,交易?她羞愧起來,功利心尤其是可恥的。尷尬地頓了會兒,終是掙脫出來。
“還在生我的氣?”他輕聲嘆息。
洛箏低聲說:“我沒生氣,也永遠不會生你的氣,可馮家我是決計不會回去了。”
少杉默然,雖則心裡有許多話,也深知這會兒不是爭論的時候。
他陪洛箏走出去,要安排汽車送她,洛箏堅辭了。大麻煩上服軟,倒在小事上倔強,少杉心裡覺得她可憐,也就由她去。
他站在街邊目送洛箏,她的身影纖弱瘦小,總有種不堪風雨的感覺。娶她時以為可以照顧她一輩子,想不到有天她竟會不要。
惱恨也罷,無奈也罷,到底還是憐惜她。
“的確有個叫楊樹庭的人被捕了,他參與當地的暗殺團,策劃謀殺了縣公署一個日本顧問,已經定案了,二少爺,這件事我看咱們不宜插手。”吳梅庵打聽明白了回來複命。
“他自己承認了沒有?”
“沒有,承認了就得供出同夥,這人骨頭很硬,死不鬆口。”
馮少杉踱著步沉吟,須臾,取下外套。
“備車,我這就去見內藤。”
梅庵怕的就是這個,苦口勸道:“二少爺,楊樹庭之事不同往日,如果咱們出面幹涉,恐怕惹日本人懷疑,將來必要惹禍上身的!”
“寧可多費些錢,這個人必須救出來。”
“那萬一救錯了呢?”
馮少杉笑笑,“如果他真的參與了暗殺,那麼救一個殺日本人的義士,也算不上救錯。”
“可這……”
梅庵還想再勸,少杉已走至門口,回眸等著他。
“唉……好吧。”
他心裡明白,多勸無益,從洛箏找上門來開始,他們便不可能置身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