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坐,宋先生大忙人,請你這麼跑一趟,馮某冒昧得很。”
“哪裡話,有事盡管吩咐!只是少杉兄突然要見小弟,小弟想破了腦袋都猜不出所為何事?”
馮少杉接過夥計奉上的茶,低頭吹了幾吹,還是燙,他將茶杯擱下。宋希文殷切地盯著他,眼前的人和顏悅色,看不出有問罪的意思。
“請你來,是有件事想和你說明白。”
“少杉兄請講!”
“洛箏是我夫人。”
“洛——箏?”
“也就是聶珂,聶小姐。”
“啊?哦——這世界也太小了,哈哈!”
馮少杉看他表情切換尤其自如,心說做報業的果然個個好演技。他笑笑道:“你別和我裝糊塗,她是誰你會不知道?”
宋希文朝前傾身,面露關切,“這個麼,我也是最近才聽說。我還聽說,你們在辦離婚?”
少杉暗含不悅,“這是我的家事。”
“我明白我明白!”宋希文笑著一蹙眉,顯出費解的樣子,“但你的家事似乎和我沒什麼關系啊!還是少杉兄希望我……幫著勸勸嫂夫人?”
馮少杉望著他,抑揚頓挫道:“你只需,離她遠一些便可。”
宋希文微微仰頭,目露驚詫,“馮兄的意思是,只要你們一日不離婚,嫂夫人便一日不能同別的男人有任何來往?”
“我們不會離婚。”
“可我怎麼聽說聶小姐離婚的決心很大呢?”
困惑裡藏著逗趣,他哪裡就不明白了,這根本是個人精。他想從自己這裡得到什麼?馮少杉心底湧起厭惡,真有些生氣了。
“宋先生,我夫人和你平時喜歡追求的那些女人不一樣。”
“哦?馮先生怎麼知道我喜歡追求哪一種女人?也許我就喜歡像聶小姐這樣的呢!”
沒法往下談了。
宋希文站起身,拾了擱在桌案上的帽子,手指往帽簷上彈一彈。
“馮先生,我沒結過婚,對夫妻相處之道確實沒你懂,我就認一點,如果哪天我的女人覺得我面目可憎了想離開,我絕不會死氣白咧攔著不放。”
馮少杉背在身後的手五指張開又握緊,反複數下,竟找不出駁斥他的話,只能繃著臉保持緘默。
“還有,馮兄大可不必擔心,我宋希文雖不是什麼好人,但只要聶小姐一日是你夫人,我便一日不會動她腦筋。哈哈——告辭了!”
馮少杉臉都氣白。
生意場上難纏的人他遇到過不少,但總有個目的,耐著性子琢磨不難找出對付的辦法。這宋希文卻是一個混不吝,刺蝟似的一團,叫人無從下手。也許還是因為跟家事有關,談生意時心是靜的,始終能沉住氣,不像現在,心亂。
宋希文先看錶,才過去十幾分鐘,不免失笑,還是吵一架效率高,要照一般規矩走,這會兒剛喝完頭盞茶,接近寒喧尾聲,還沒切入正題呢!想到茶,頓覺口幹舌燥,馮家那杯茶他一口都沒喝上,真是“待客有方”。
以前聽人提到馮少杉,盡是說他怎麼好,看來今天自己是踩著人尾巴了,這冤家結還是不結並非他說了算。宋希文沖著遠處幹笑兩聲,眼前依稀浮出洛箏的身影。他換位思考,大約能理解馮少杉的慍怒,但仍覺得煩躁。
祁靜回來時,宋希文正靠著車子抽悶煙,她一點不驚訝。
“等很久了吧?”
“沒多久——你人見著沒有?”
“見著了,他還想留我吃飯,我怕你等急,正事一說完就跑出來了。”
“呵呵,這麼快回來,以為你指望馮老闆請客呢!”
“沒敢——老闆你臉色不大好喲,是不是被馮少杉嗆了?”